苏途淡然而平静道:“你去睡吧。”
梵雨张了张嘴巴,没再强求,因为她知道在劝说下去自己恐怕就要遭人厌烦了,随即便点了点头,轻声道:“我的卧室就是旁边那间,大师,若是有事,敲门叫我就是了。”
苏途点了点头。
梵雨也不迟疑,转身就要去卧室睡觉,苏途突然说道:“灯可以关了。”
“哦,好的。”梵雨过去关掉吸顶灯,客厅里顿时陷入一片昏暗之中。
梵雨模糊的看到苏途抬起了双腿,然后盘坐在实木沙发之上。
她突然感觉很安心。
虽然他昨夜里说他饿了,然后吞噬张亮的时候很凶残很可怕,但此时此刻,她已经不怕他了。
有他这么一尊大佛坐镇,还有什么妖魔鬼怪赶来捣乱?
那李家够强大的吧,但还不是在一夜之间被打落了尘埃。
想到这些,梵雨顿时感觉轻松了许多。
她好久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每天都在担惊受怕着有朝一日,当自己下班回来,家已经没了,已经变成了一堆废墟。
梵雨回到卧室,关好房门,本来准备将门反锁的,稍作犹豫,又放弃了。
她相信苏途绝非那种居心不良的登徒子,而她自己虽然也颇有几分姿色,但是她却很有自知之明,和童家那位公主比起来,人家那是天上的,她不过是地上的。
她直接和衣而睡,已经入秋了,昼夜温差颇大,她给自己盖上了一层薄被。
很快她就睡了过去。
黑暗而寂静的客厅中,苏途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窒息感突然传来,梵雨整个人都沉沦在紫色的水中,她拼命的往上划啊划啊,正当她要窒息而死的时候,终于划出了水面。
然后她就看见了她。
一双完美无瑕的玉足虚踏于紫色水面之上。
一袭紫色烟纱广袖裙无风自飘舞。
满头紫色长发倾泻如紫色流水。
她整个人与这方紫色水世界好像原本就是一体的,就像一幅绝美的画卷。
她一双紫色的眼眸正静静的凝望着梵雨。
梵雨瞪大眼睛,回看着她。
她见过她,在幻觉里。
她微微一笑,却充满了哀伤和悲凉:“泪无双,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你,别忘了你的使命。”
“轰隆……”
原本静谧如画的紫色水世界,突然间炸裂开来,波涛汹涌,似有一条巨龙在翻江倒海。
梵雨顿时就慌了,眼看着就要被巨浪掩埋。
紫发女子柔声安慰道:“别怕。”
话音刚落,她便碎了,化作了无数滴紫色水滴,一滴滴如同紫色的眼泪。
随着每一滴眼泪坠入水中,原本巨浪滔天的水面迅速的安静下来,紫色的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凝冻起来。
整个天地都成了一块巨大的紫色冰晶,而梵雨是其中唯一的活物。
好冷,冷入血液,冷入骨髓,冷的让人绝望。
冷的她想大声呼救却做不到。
“好冷啊。”睡梦中的梵雨猛的张开了眼睛,满眼都是恐惧,呼吸粗重而急促。
昏暗中,她的右眼眼眸闪烁着绮丽而妖异的紫芒。
原来是诡梦一场。
她猛然坐起身来,头脑一片空白,呆怔了片刻,右眼中的紫芒迅速消散,恢复如初,她却是毫不自知。
为什么又是这样的怪梦?
泪无双是谁?
是我吗?
什么时间不多了,什么使命?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一连串的疑惑和自问,让她的情绪颇为烦躁和不安。
她总觉得梦无好梦,是在向她预示着什么。
而这一切都是从那枚紫色眼眸吊坠开始的。
她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右眼,可是什么异样的感觉都没有。
可事已至此。
“唉!”她忍不住哀叹一声。
突然感觉真的好冷。
原本夏热未尽的初秋时节,好像在一觉醒来就进入了凛冽寒冬。
她哆哆嗦嗦着用薄被裹紧了自己,下了床,过去拉开了一半窗帘,天已经大亮了。
她看了眼床头柜上的时钟,八点还差五分钟,随手拿起,关掉了闹钟。
紧了紧身上的薄被,她一边哈着冷气,一边过去拉开房门,一股寒气顿时扑面而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猛然想到了苏途,她急忙进了客厅。
借着窗外的天光,即便拉着窗帘,客厅里也并不是特别昏暗。
她看到了苏途,正一动不动的盘坐在沙发上。
心突然就静了下来,只是冷却是真的冷。
呼出一口冷气,她轻步走了过去,想要近距离的看看苏途。
距离苏途越近,寒气就越重,她感觉也越冷。
当他近距离的看清楚苏途的脸,整个人都惊呆了。
因为苏途整个人都被冰封住了,他的模样恬静而绝美,就像一尊用冰玉精雕细琢而成的佛。
毋庸置疑,梵雨家的寒冬腊月状况,是苏途弄出来的。
“大师?”梵雨试探性的唤了一句。
苏途没有任何反应。
梵雨急忙唤道:“和尚?”
苏途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梵雨这下子真的急了,连着唤了好几声大师与和尚。
苏途始终一动不动,静若死人。
梵雨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深呼吸,寒气乍然入肺腑,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然后咬了咬牙,将右手食指伸向了苏途的脸。
碰触到的瞬间,如被毒物蜇咬,她急忙缩回了右手,同时发出了一声痛苦和恐惧的尖叫声。
仅仅只是瞬间,她的脸色便已一片苍白,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着,瞪大眼睛,满眼惊恐的看着苏途。
真是个怪物。
就这样过了好几分钟,她才堪堪缓过神来,再也不敢动手动脚。
虽然担心苏途这种状态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可是她也无可奈何啊,这连身都近不得。
她倒不是担心他就这样挂了,连子弹都打不死的家伙,怎么可能这样莫名其妙的死掉。
联想到他身上那本就诡异而可怕的寒气,她也就不怎么担心了,大概是在练功疗伤了。
紧了紧身上的薄被,梵雨瞥了一眼茶几上的可乐和装着盐水的碗,几个小时过去了,可乐未有丝毫融化的迹象,就连那碗盐水都凝冻成了冰,她忍不住吞咽了几口口水。
这,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