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寸头得理不饶人:“就算还不起利息,没关系,我们老大看在朋友的面子上,利息不要了,但是,这本金总该还吧。”
“你们,你们哄骗我的爹爹,让他扩大了果园规模。你们自称是爹爹的朋友,三天两头来果园胡吃海喝,还随意摘果子。树苗都被你们摇死了。你们这是朋友该有的样子吗?更可气的是,你们,你们说爹爹的果树容易死,是因为土壤的质量不好,说无偿给爹爹好土。但是谁知道,就是因为这些土,让我爹爹犯了违规建设垃圾消纳场的罪。公安局说了,你们的土,都是渣土,不是种植土。爹爹好不容易才被保释出来,你们又来这里闹事。”
章贵美听到这里,恍然大悟,看来,这件事情又和诚哥有关系。这个人,他存心想要搞垮容美爹的果园,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正在章贵美冥思的时候,又出现了变故。容美爹气不过,冲上去想和板寸头评理。却见板寸头拍拍恶犬的脑袋,那畜生猛地冲出来,一下撞在老爷子的腰眼里。容美爹哎呀一声,从山坡上滚了下去。
容美惊叫一声,向着爹爹飞跑过去,板寸头却大笑着,吆喝着狗一起离开。
老爷子的腿撞到了石头,肿起老高。章贵美蹒跚着跑过去,和容美一起扶起老爹。
“章老师,您来了。”容美十分激动:“不能好好招待您,真是抱歉。我现在要带爹爹去镇医院看病了。”
她突然抬起头,直勾勾的眼睛瞪着章贵美:“章老师,您放心吧。我不会放弃的。绝不会!我要学好法律。救爹爹。”
一阵暖流涌上章贵美的心头。她匆匆写下一串电话号码,递给容美:“这是老师的一个朋友,他是丽江城律师行的大律师,你去找他,或许能给你帮助。”
目送容美远去,章贵美软软地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一天的忙碌后,夕阳懒洋洋地将羞红的脸蛋藏进了云朵被褥中,它是打算休憩了吗?
可是,章贵美却一点都不想睡。奔忙一整日,让她感觉腹部的伤口火烧般痛,是创口感染了吗?她不知道。但是,更让她受不了的是一种挫败感。办学之初,她就告诉自己:“一个都不能少!”她收进来几个学生,就要送出去多少。但是,突如其来的疾病,让她无法关心孩子们,才导致她们的内心出现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天色渐渐暗去,这一天的所见所闻在章贵美的脑海中盘旋。
网络直播合同、沾血的饰物、院子里的棺材、厨房里的安眠药、结婚的彩礼钱、荒芜的果园、不用花钱的渣土,还有,还有古丽扎的笑脸和她口中所说的“大事情”……
章贵美将这所有的一切都串联了起来,她知道,她的孩子们,正面临灭顶之灾。作为她们的“章妈妈”,她必须救她们。但是,她不是超人,她只是一个老师,她一个人,一双手,怎么能斗得过诚哥和他的同伙呢?她想使劲,但是却不知道该先跑向哪个路口,先救谁。
还是先找金玉卡吧,按现在的情况说,她最危险!可是,她又去哪里找她呢?
她猛地站起身来,却突然眼前一花,金星乱飞,晕倒在地上。
在陷入黑暗混沌前,她的心中却又突然闪出了一丝希望。
何为“师”?“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
老师不是保姆,不能帮孩子们代办生活中的一切杂务。老师不是警察,不能帮孩子和歹徒斗智斗勇。老师更不是超人,分身乏术,不可能同时照顾班级中所有的孩子。
老师能做的,只有“教学”,将知识、智慧、勇敢、力量,传授给每一个孩子,并帮助他们迁移运用,解决生活中的每一个困厄。
所以……
章贵美心力交瘁,陷入了昏迷。
史娓悠闲地躺在长椅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梦中,她想起了小时候被捕兽夹夹伤的场景。梦里,她伸手向金玉卡求助,但是,这一次金玉卡却并没有伸出援手,她用同样绝望的眼神看着史娓。史娓发现金玉卡的脖子上拴着一根铁链,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她拽向了森林深处。
“金玉卡!”史娓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她无意中看到身边放着一个蓝色绣片,是老师临走前放的吗?
就在她发呆的时候,却突然接到了电话:“史娓,你这个星期的业绩没有完成啊!你不要忘记,你可是签了协议的。你没有照诚哥说的做啊。你这样我们很为难的。你直播的时候,应该穿得更凉快一点,穿什么打底的衣服呢……”
“你们跟我说话客气一点!小心我告诉诚哥!”
“诚哥?”对方哈哈大笑起来:“你大概还不知道吧。诚哥早就将你丢在一边了。他看上了大理城的新晋网红。那姑娘,比你可热辣多了。我看,你就是放不开。我们已经派车来接你了,你来我们网红培训基地吧。只要三个月的时间,保持教会你怎么直播。到时候,你再把诚哥的心追回来……”
小车就停在门口,几个彪形大汉下了车,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村长老爹刚想上前招呼客人,就被他们推开。他们拿出了协议,威胁史娓,说她如果不听话,就要赔偿1000万的违约金。
“放心吧,我们又不是坏人。”来人又塞给村长老爹一笔钱:“你女儿每天都会上直播的,你看她直播,不是就知道她是不是安全了吗?”
老爹有了钱,就忘记了女儿的安全。
黑洞洞的车身,深邃、幽暗,比儿时畏惧的黑森林,可怕多了。
史娓被人推搡着上了车,她直到此时还在想:金玉卡呢?她现在在什么地方呢?
此时的金玉卡,被捆住了手脚,丢在仓库里。她浑身是伤,全身的骨头都仿佛断掉了一般。她勉强爬起来,透过破碎的窗玻璃看向远处。
整个院子都是诚哥的地盘,就算自己侥幸从屋子里逃出去,也绝对不可能离开这个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