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笑愣了一下，看着她，半天都说不出话来。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正当他们说话的时候，那个小女孩微微抬起了头，目光如电地瞪视着他们，心中默默地叨念着：“你们最好现在就杀我，不然你们会后悔的，一定会后悔。”
杨笑突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说得对，那么，至少让她死得舒服一些，不要受罪，这总可以吧？”
“你还真是怜香惜玉啊。”说着张郁青一拂袖子道：“好吧，剩下的人就交给你处理了。”说着她瞪视着杨笑道：“你可不要叫我失望啊。”
“楼主，我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呢？”杨笑微微一笑，颔首目送楼主出了大殿。接着他便微笑着走向那个女孩，其实他并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只不过他从这个女孩的眼睛里看见了一些与众不同的东西。别看这满屋子的人都是魔道里头有头有脸的人物，可他们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样坚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还不是一样绝望惊恐，有的甚至哭喊起来，吓得昏厥过去的也大有人在，可是唯有这个女孩子，她没有哭，一滴眼泪都没有，就仿佛在自己周围正被砍杀的这些人都和她毫无关系一样。
“你是谁？”杨笑问那个女孩。
“你最好现在杀我，不然你会后悔。”那女孩似乎是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归宿，哭叫也是死，不哭叫也是死，在这一瞬间，杨笑似乎从她那双明亮的眼睛里看出了一丝残酷的笑意。
只知道哭的孩子是没有用的，就算留下命来，长大后也不会有什么作为，所以还不如早死早超生，但是这个孩子就不一样了，她非但不哭，反而还笑，这样的孩子要是假以时日，必成大器。杨笑心想：我杨笑委曲求全，听从张郁青的差遣究竟是为了什么呢，不就是为了要杀张郁青，为我的妻子玄冰报仇吗，谁让她害死了玄冰呢？可是张郁青的本事那么大，蛰伏在她的身边这么多年，我都没有得到机会杀她。倒不如留下这个孩子，将来或许也能够成为我对付张郁青的一颗棋子。
想到这里杨笑微微一笑，从怀里摸出一粒药丸道：“你说得对，或许我真的会后悔，这里有一粒毒药，你敢不敢吃下去。”
谁知那女孩竟然倔强得很，一把夺过了药丸，仰头就咽了下去。不一会儿她的嘴角便漾出了鲜血，人事不醒了。直到这时她的眼睛还是睁着的，仿佛要在临死前将凶手的容貌记得清清楚楚。
“将她拖出去，扔在乱坟岗吧。这回附近山上的野狗们可占了大便宜了，一下子得了这么多可口的吃食。”杨笑淡淡说着，便转身走了出去。
月黑风高夜，短松冈，乱坟茔，一个脸色煞白、形如鬼魅的女孩猛地从地上坐起来，她还没有搞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两只手先在自己身上乱摸了一阵，终于弄明白了，自己还是一个完整无缺的人，顿时松了一口气。她活动了一下手脚，从地上爬起来，在暗月之下蹒跚而行，突然被脚下什么东西绊倒了，双手一摸，是一个圆滚滚的球，拿到眼前仔细一看，才知道是一个人头，她大叫一声，手一松，人头掉在了地上，轱辘出去好远。可是她旋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几步跪爬过去，将那个人头捧在了手里，一声凄厉而悠远的惨叫，响彻寰宇：“爹爹。”
“我猜得不错，你果然是魔道教主的女儿。”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在她的耳畔悠悠地响了起来，“我就知道，普通魔道弟子的孩子，怎么可能有你这样的气质，这样的胆略。”
“杨——笑——”她回转头来，一字一顿地说着，昏暗的月色下，她可以清楚地看见，杨笑手中的巨阙剑闪着绯红色的光芒。
愣了半晌，她突然像是疯了一样，眼泪夺眶而出，喉咙里也发出了近乎野兽一般低沉的吼叫：“张郁青，总有一天，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杀父、灭族，这是刻骨铭心的仇恨，纵然她只是一个女孩子，也绝对不会忘记的。
“其实，我来，是来提醒你的，杀你爹爹，灭你魔道，我杨笑也有份的，因为那个主意就是我出的，算起来的话，我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呢。”杨笑冷冷地说：“你，最好不要忘记。”
女孩一回头看见了杨笑的双眼，那双眼睛里流露出来的竟然是深深的悲哀，一种悲天悯人的感觉，天啊，这真是一双凡人的眼睛吗？在女孩看来，只有心中含有大慈悲的佛陀，才会有这样的眼神啊。可是偏偏这个人就是自己的仇人；偏偏又是这个人救了自己的性命。一时间她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回答，愣愣地看着杨笑。
“看来，我真是白白提醒你了。”杨笑冷冷地说：“请你务必记住，杀你爹爹，灭你魔教，我也有份。”
看着他的眼睛，女孩像是中了魔一样，喃喃地说：“不错，杨笑，还有杨笑，总有一天我要报仇。”可是不知怎的，说到“杨笑”这两个字的时候，她有些有气无力，毕竟，这个人用一颗假死药救了自己的性命。
“看着我，要说，要大声地说，说出我的名字！”女孩发现，不知何时杨笑已经来到了她的身侧，厉声说道。
“张郁青、杨笑，我要你们死，我要让听月楼的所有人，都死，都死。”女孩用手狠狠地抓着父亲的头颅，声嘶力竭地呐喊着。
“很好。你最好记得今天的话。”杨笑的语气突然变得温柔了下来，“你要记得，从今天开始，你就不是为自己一个人而活着了，你的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记得学成本事后去听月楼，找张郁青和我报仇。”说着他便转身离去，消失在了浓重的夜色之中。
女孩目送他离去，心里说不出酸甜苦辣，究竟是什么滋味，这真是一个奇怪的人，这个世上难道还有人会像杨笑一样，费尽心机去培养一个自己的敌人吗，他究竟想做什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