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有人在院子里,难道,自己被发现了,丁匆心中道声“不好”,想要回转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了,石桌上,突然亮起了一盏灯盏,一个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年轻人,既然已经来了,何不坐下,歇息歇息,叙叙旧呢?”
“你是谁?”丁匆的声音有些慌忙,那老者的声音有些耳熟,可是,看长相却不认识,不过,他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我是谁?你不是打算找我吗?怎么会不知道我是谁呢?”那老者呵呵一笑,将烛火又挑得更亮了一些,烛火一跳一跳,映照得老者的脸也是忽明忽暗的,颇有几分鬼气。
“你,是泰山掌门?”丁匆有些不敢相信,可是,他还是试探地猜了一下。奇怪了,这泰山掌门如何知道自己想要来找他的晦气呢?
“不错。”那老者长身站起,两指顺手在身边的梅树上一剪,就折下了一枝枯枝,擒在手中道:“来吧,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是谁,而我也知道你来的目的是什么,那么,动手吧。”明月的清辉透过乌云照在他的头顶,丁匆隐隐可以看见,那老者的顶上,有三花聚顶之相。
也罢,既来之,则安之,丁匆亮出了大小姐给他的剑道:“前辈,晚辈真是冒失得很,可是,大小姐说您杀了她的全家,她是一定要来找您报仇的,我不想让大小姐冒险,所以,唯有代她前来,向前辈请教。”说罢,便向泰山掌门深深一礼,摆了个架势。
夜,仿佛凝滞了一般。谁都没有动,一片树叶从树梢颤颤巍巍地落下,就在这一瞬间,丁匆出手了,宝剑刺出,剑锋将树叶劈成了薄薄的两片,又被凌厉的剑气震得粉碎。
“来得好。”泰山掌门微微一笑,用手中的树枝去刺丁匆的手腕,丁匆一愣,这招数,不是那个戴面具的老人曾经使过的吗,他见识过此招,便顺势将剑一横,削断了一截树枝。旋即,又向前刺出。老者教自己的剑招,没有什么窍门、秘诀,纯粹就看个人的悟性和临场应变的能力,只有两招,一招进攻,一招防守。丁匆此时已经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再加上手持利刃,所以犹如下山的猛虎一般,势不可挡,转眼间,竟然将老者手中的树枝节节削断。
只要剑再向前刺出一分,就能够刺入那泰山掌门的身体了,丁匆全神贯注,不敢懈怠,全力刺出这最后一剑,此时,泰山掌门竟然微微一笑,扔掉了自己手中的树枝,挺身硬接,丁匆微微一愣,那剑已经刺到了老者的面前,可是,他却突然停住了。泰山掌门微微一笑道:“怎么不刺了呢?”说罢,他双手向前一格,一只手击向了丁匆的胸口,一只手来夺他的宝剑,丁匆万万没有想到,对方有这一手,劈手被对方夺过了剑,一掌击在了胸口,倒在了地上。
“丁匆,世道险恶啊,对敌人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你以后,当牢记这一点啊。”令丁匆更加意想不到的是,泰山掌门居然叫出了他的名字,不仅如此,他还双手将自己搀起,扶着坐在了石凳上,并倒持太阿,将宝剑还给了他。
“你是谁?”丁匆愣愣地问。
泰山掌门微微一笑,从怀里拿出了一张面具,戴在了脸上道:“这样的话,你是不是就能认出老朽了呢?”
“是你?”丁匆这才知道,原来,这竟然就是经常在华山绝顶出现,传授自己武功的前辈,他诧异道:“前辈,您,您竟然让我来杀您自己?”
泰山掌门哈哈大笑道:“孩子,这些日子,委屈你了。你可知道,你究竟是谁?”
“我,我是丁匆啊?”丁匆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不知道老者究竟是什么意思。
“孩子,其实,你才是真正的嵩山掌门的独子啊。灭你全家的,不是别人,正是华山掌门,你的师父。”
“不,不可能,大小姐不可能骗我啊。”丁匆急了。
“傻孩子,你家大小姐,根本就不是嵩山掌门的孩子,嵩山掌门,只有你这一个独子。她和你一样,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一切还不是听华山掌门胡说的?我问你,你拜他为师,他可曾教过你一天武功吗?你的武功,全是我教的啊。”
“这话说不通,要是师父真的是坏人,他大可以斩草除根,为什么还要留下我呢?”丁匆急急道。
“傻孩子,留下你,自然是作为他的一颗棋子啊,你今天,不是在他的设计下,来杀我了吗?”
这一句话,如同当头棒喝一般,击中了丁匆,他缓缓站起,全身战栗,喃喃自语道:“我,我认贼作父这么多年,我天天叫师父的这个人,是我的杀父仇人?”
“孩子。”泰山掌门将一包药粉塞在了丁匆的手中道:“我教你的,乃是绝世剑法,唤作绝巧剑法。现在,我再给你一包世上最毒的鹤顶红,你应该知道,究竟要怎么做了吧。”
当丁匆从泰山掌门家失魂落魄地走出来后,正好看见了天边的日头初升,此时太阳像一条红线,又渐渐扩张开来,忽红、忽黄、忽赭,再加上青天斑斑,故此显得似蓝似白,绚烂多彩,荡漾如波。眼见这泰山日出的旷世奇景,丁匆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日出之时,竟然有此般斑斓的色彩,可究竟哪种才是太阳的本色呢,而对于他来说,究竟哪个故事,才是事情的真相呢。
回到了华山之后,师父问他这些日子到哪里去了,怎么不见人影,他随口回答说是去山下采办货物了,便匆匆告退,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关上房门,躺在床上,他辗转反侧,手里拿着那包毒药,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做,他的脑子里,有两个不同的声音在不停地辩论着。
“为什么不动手?那是杀你爹娘的人?”
“难道你要我杀死一个养育了自己这么多年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