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次史无前例的汹涌吵架现场,当吴智慧用最标准的乡下悍妇骂架姿态指着身怀二宝、正处于孕早期的儿媳妇佟欣欣破口大骂时,佟欣欣的老公杨帆——那个和她大学恋爱、毕业后两年就和她结婚的男人在做什么呢?
他似乎也很忙,只见杨帆正站在一边,不时地用眼睛看看佟欣欣、又看看他的妈妈,不时用手去安抚他那个近乎神经质一样随时都可以演绎跳楼的母亲大人呢!多体贴啊!
杨帆做的更多的动作似乎是扶着他那个气势汹汹的母亲、那个不时捂住胸口好似随时都能倒下的母亲!
哦,对了,吴智慧之前成天抱怨身体不好、成天说自己心脏不好、一直要躺在床上养病休息的吗?如今,竟然丝毫没看出她有任何病症啊!
更让佟欣欣吃惊的是,吴智慧不仅没有倒下、反而越战越勇、如有神助!不知道这有没有她身后的坚强后盾——儿子杨帆的功劳呢!
佟欣欣在吃惊之余不免更加迷惑了:连一个正常人都没办法发挥出吴智慧骂人的无限“能量”吧?这“能量”大得全宇宙也无人能敌啊!如果光凭吵架水平就可以保家卫国,那吴智慧足以成为一个国家最厉害的英雄了!
那么,这场“骂架”结束之后、佟欣欣在杨帆的眼中是谁呢?就是他母亲大人口中那个“良心恶毒”、“没有教养”、“没有良心”的媳妇!
目睹整个吵架闹剧过程的杨帆始终都没有用语言或动作安抚过佟欣欣。这让佟欣欣在愤懑之余而倍感心冷。
佟欣欣第一次知道人无所惧是多么可怕、第一次知道人没有良心是多么可恨、第一次知道人没有素养是多么可悲!
佟欣欣也第一次知道婆媳吵架时、自己亲爱的老公在袖手旁观是何等滋味!尤其是自己是在忍受各种压力怀着二宝、还没度过刚开始危险颇多的孕三个月时。
吵架的第二天,杨帆开车把吴智慧送上了回老家的车子。
佟欣欣在坐公交车赶去单位上班的路上无助地和杨帆发信息,询问杨帆:“二宝出生后谁来帮我们带?”
杨帆冷漠地回答:“不知道。”
佟欣欣一时有些惶恐,又是经过各种思量后,她说出了她的想法:“我打算请月嫂或保姆,这样我们尽管经济上吃力些,但是我们别无选择。”
但杨帆却不愿说一个字,则故意岔开话题,只是不痛不痒地说,“欣欣,到时候再说吧……”
佟欣欣看着杨帆那比自己还委屈的态度,觉得自己的心情好沉重,更是失落,一丝无助和迷茫开始在心头蔓延……
佟欣欣以为婆婆吴智慧回老家后,她和杨帆、妞妞会暂时过上清净的生活。
但,佟欣欣还是低谷了吴智慧的“能量场”!也高估了公公杨万历对他们这个小家庭、尤其是对她这个儿媳妇的亲情。
回老家后的吴智慧便在第一时间充分发挥“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撒泼,当着杨万历的面开始连续几天绝食,并把儿媳妇和她吵架时说过的话进行了360度的翻转加工,意图撺掇杨万历一起来“围剿”儿媳妇佟欣欣。
当然,她做这一切的直接目的是让佟欣欣屈服、给她道歉。简介目的嘛,自然是树立她这个长辈高高在上的不可侵犯!
面对这个自年轻时一闹起来就没完没了的媳妇,一向欺软怕硬的杨万历屈服了!
杨万历当着吴智慧的面、厉声给佟欣欣打去了兴师问罪的电话。
而佟欣欣在公公那近乎流氓式的强硬质问中,再次被气得浑身发抖。
杨万历在电话那头语气强硬地说:“听说你要我儿子和我断绝父子关系?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佟欣欣听着这近乎质问又蔑视的话语,脑海里浮现出出那个整天以“村书记”自居、爱装斯文、喜欢帮村民断案的农村老头,不禁内心一阵恍惚:他刚刚说了什么?这是我那五十几岁的公公说的吗?这是人话吗?
佟欣欣不禁悲从中来,夹杂着怀孕以来各种隐忍和愤怒,内心近乎被侮辱和愤怒点燃:是啊,我佟欣欣算什么“东西”,我和你儿子杨帆结婚时考虑到你家处于农村、培养一个艺术系的大学生不容易,所以结婚时我没要彩礼、没要房子、没要排场!但是,你们似乎不仅不领情、反而低看我了,是不是?
人果真就是这样贱!
你一味去考虑他们的感受,他们便会觉得你没有要求、觉得你廉价。他们便不会体贴你的良苦用心!
但佟欣欣依旧没能把心中所想直接爆发出来!在下一刻,佟欣欣很快沉浸在被人指责、良心上被信任的人所抛弃的迷茫中。她的身体再次颤抖,竟然颤抖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佟欣欣也只能在浑身颤抖中振作精神、语气强硬地回复着公公。因为佟欣欣坚信事实就是事实,不容质疑与玷污:“爸,你刚才说的这些话到底是不是我说的,你可以去问你儿子!那些话原来是什么样的,你也可以问你儿子!他可是全程在场的!”
杨万历似乎根本不愿意听佟欣欣的解释,又用不顾一切后果的强硬语气补充道:“你以后就不要回老家了,你们一家以后都不要回老家了!”
佟欣欣再也听不下去了,不争气的眼泪却已落下,她无力地挂掉电话,心中满是愤懑、委屈、难过,却不知道跟谁倾诉。
佟欣欣想到了杨帆,很快打通了杨帆的电话,泣不成声说了杨帆爸爸的话:“杨帆,我现在心里好难受啊……你爸爸给我打电话了,还那么严厉地责备我……”
让佟欣欣没有想到的是,杨帆听完自己的哭诉后,只是惊讶地问了句:“我爸爸是这样说的吗?”
佟欣欣不想追究她的老公杨帆是如何处理这些事情的,因为杨帆并没有给他回电话,更别谈什么安慰了。
晚上,杨帆下班回家了,脸色疲惫又严峻。他和佟欣欣冷漠地打了招呼后,就拿着手机出门了。
杨帆并没有把门关严实,因此佟欣欣能听他在门外的走廊上和他爸爸打着电话。此时,杨帆的声音和语气变得温和。
随即,佟欣欣听见杨帆用轻微生气的语气指责吴智慧言行说的做得不合事宜。具体说了什么,佟欣欣并没有听清楚。
不料,电话里竟然传来了吴智慧理直气壮地回答:“我就说这些话怎么了?你四婶前几天还掀翻了她大儿媳的饭桌呢!”
听见这样的话,佟欣欣真是无语到“呵呵”了!
这杨帆的家庭到底是怎样的人家啊!他们怎么就有那么好的优越感呢!他们以为自己是旧社会的山寨王?还是旧社会的王家贵族?抑或是现代的豪门贵族吗?想对自家的儿媳妇干嘛就干嘛啊!
不过,这次佟欣欣不得不为老公杨帆的回答点赞,尽管他的声音是弱弱的,却终于不再一味地顺着父母:“都这个年代了,你们还觉得婆婆掀翻儿媳饭桌的行为是对的吗?这样的行为是值得提倡吗?真是的,你们不学别人家好的事情,竟学这些东西……”
不过,此时此刻,那个叫“婆婆”的吴智慧填补了佟欣欣对“婆婆”这个角色认知方面的空白,也刷新了她的三观。
佟欣欣终于知道,你一味地对一个人好,并不能赢得对方的心,对方在窃喜之余,还觉得你在讨好呢!她会进一步得寸进尺地获取自己的利益!
忽视掉对“掀桌子”事件的理论,佟欣欣再次想到杨帆事后夸张的行为,她发现自己的丈夫杨帆真的很“无耻”!
吴智慧回老家后的几天,杨帆从不主动给佟欣欣打一个问候的电话,也没有一个安慰的短信,更没有关心过老婆的身体和情绪如何。
当在单位上班、精神却已经恍惚又萎靡不振的佟欣欣终于收到杨帆的信息时,却是这样的:“老婆,我妈身体不好,你还是说句软话,让她消消气吧。”“老婆,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就听我的话吧?好不好?”
佟欣欣看到这些颇具经典气息的话,内心又是失望又是生气。自己往日被杨帆忽悠向婆婆的“道歉”场景又涌上心头。她不禁内心隔空骂了杨帆一句:“她奶奶的,杨帆,你又让我说‘软话’!又让我道歉!”
从你妈来了以后,我就被你以“爱情”的名义欺骗、诱导。你让我对你妈妈说“软话”,时不时要给你这个老公一个面子,对她随便认个错、道个歉的!我这个媳妇当时有多“罪大恶极”啊,竟然屡次让我跟她认错、道歉?
而我,怎么就那么鬼迷心窍、按杨帆的要求做了呢?
我佟欣欣真是死有余辜——别人都把你往断头台上送了,你还沉溺在他虚假的笑容里、主动把头放进了绳索里!都是我的天真、顺从和妥协才让你们在欺负人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只是这一次,杨帆,你是别痴心妄想了!
杨帆又给佟欣欣发信息:“老婆,我妈妈回去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她身体不好,我担心她身体出问题。”
佟欣欣内心更加愤怒,回复杨帆:“不,杨帆,这一次我没错,我是绝对不会说软话的,你死心吧。” “你妈妈这么大岁数的人了,不知道怎样爱护自己的身体啊?非要我给她道歉她才知道爱护自己的身体吗?”
佟欣欣默默地叹息起来。
但是,她不能大意,还有一件事情要做:为了防止杨帆这个大孝子“曲线救国”——对他的丈母娘——佟欣欣那心软的妈妈李晓琴开展思想工作,佟欣欣必须阻止妈妈心软插手。否则,这事情真的要不可收拾了!
佟欣欣提前给妈妈打了电话,叙述了整件事情的经过,表达了自己对婆婆那罕见的泼赖以及杨帆的“为母是大”的深感失望。
这一次,佟欣欣那个性格一向温和的妈妈李晓琴也生气了。可是,生气归生气、心疼归心疼,远在千里之外的妈妈要照顾自己那怀孕的儿媳妇——佟欣欣亲弟弟欣宸的老婆,对如今备受委屈的女儿也爱莫能助。
佟欣欣只能故作坚强地告诉妈妈:“妈,我会自己注意身体,但是你千万不能被你那嘴巴伶俐的女婿给说通了,否则我以后这日子真的没法过了。”
佟欣欣想起妈妈,便不由得想到她和婆婆第一次吵架后众人的行为。她甚至怀疑自己的妈妈并没有对吴智慧表示出丝毫的抗议和谴责,而是又在“谦虚”地说自家女儿“不懂事”,顺便也满怀内疚地去安慰了对自己女儿颐指气使的亲家母……
佟欣欣现在想来忽然有些顿悟:我到现在承受的这些苦很大一部分都是自己的愚昧所致,也和娘家人在无形中推波助澜脱不了关系啊!我当时为何就那么能忍呢?为何不学婆婆的样子全部反击回去呢?连自己的亲妈妈都不帮你,你还指望谁为你说话?
正如,李晓琴总是对女儿说:“欣欣啊,你婆婆是老人,从老家过去那么多年给你们带孩子,很不容易,你就多体谅体谅吧……”
佟欣欣当年确实是听了这些话,为了嗷嗷哺的孩子,确实一次次忍了。
后来,李晓琴对佟欣欣说的话依然是:“哎,欣欣不要想那些不好的事情了。为了孩子,你就忍忍吧……”
是的,佟欣欣忍了,她依然在忍。忍无可忍之时,从头再忍!
只是,那时天真到愚昧的佟欣欣一直考虑自己的孩子如何被呵护,却丝毫没有考虑到她自己也是应该被呵护的……
果真不出佟欣欣所料,杨帆真的打电话给丈母娘了,想叫那个心软得从来没有脾气的女人游说女儿向他的母亲大人道歉。
只是这一次,李晓琴很坚决地回复杨帆:“杨帆,你爸妈不是都叫你们都不要回那个老家了吗?你妈不是都那样说我家女儿了吗?我女儿说说软话、道个歉就能好了吗?”
杨帆在丈母娘处碰壁了,终于对老婆向他妈妈道歉终于不再抱有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