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双心念一动,脸色一变,不过他旋即又恢复了冷静道:“红旗,莫非你还想离间我们吗?”
“我不想离间你们,或许你们马上就要再次联手了,你知道这白王洞最厉害的机关是什么吗?不是壁画中的毒药,不是会动的雕塑。而是门,一扇入洞处的石门,一扇只能从外面打开,不能从里面打开的石门。我对于洞中的其他机关都不了解,却正好知道离开白王洞的正确方法。那秘密就藏在我的身上,你们来拿吧。”她艰难地说完这么长一段话,带着凄然的笑,含泪闭上了双眼。
段兴智和慕容双对看了一眼,段兴智猛地一纵身,从石洞里钻出,奔出甬道,向洞门冲去,不一会儿他悻悻地回来道:“这死丫头果然留了一手,大门打不开。”说着他看了一眼段红旗的尸体,轻轻一纵,来到了她的身边,伸手就想去搜身。
说时迟那时快,旁边的那些雕塑在一时间竟然都动了起来,各种兵器都向段兴智的身上招呼。段兴智大喝一声,躲过了一杆长枪,然后侧身在一个雕像的身上重重地击了一掌,那雕像竟然在大力击打之下,碎裂成了几块,再也动不了了。他又如法炮制,将所有的雕像全都砸碎,在挥拳向白王雕像身上砸去之时,他略略迟疑了一下,可是依然还是一拳挥出。
段兴智哈哈大笑,对慕容双说:“想利用这些机关来对付我,这丫头真是太小看我了。慕容先生,您说对吗?”
慕容双愣愣地说:“是,是。”说着他低头开始检视段红旗的尸体,突然大叫一声道:“快看,这是什么东西,这么古怪,说不定和机关有关。”段兴智心中一喜,忙低头去看,他的身子刚一蹲下,就感觉到下腹一阵剧痛,刚才还插在红旗身上的刀扇,已经插在了自己的身上。
“南蛮就是南蛮,如果我是你的话,就先杀了对方,再来找出路。段兴智,你以为自己已经够小心了吗?我慕容世家韬光养晦多少代人了,你能和我斗心眼儿吗?” 慕容双说着便拔出了刀扇,一股鲜血喷出来,溅在慕容双的脸上,他顺势又给了段兴智一刀,这个人的功力深厚,刚才他已经亲眼看到了,绝对不能让他有反击的机会。
看着段兴智的身体缓缓地倒在地上,他仰天大笑,满屋子的财宝,都是他一个人的了,在这穷乡僻壤隐居多年,他已经憋坏了,下关的风,上关的花,苍山的雪,洱海的月,他承认,风花雪月,的确很美,可是哪里像财帛那样能使人动心呢?他忍不住跑到那些财宝堆里,这儿摸一摸,那里看一看,哎呀,要把它们全都运出去,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呢,有了它们,将来呼风唤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对了,还是要先想办法出去才是,想到这里慕容双又爬回到了段红旗的身边,开始仔细检查,可是奇怪的是,翻遍了她的身上,什么都没有啊。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眼,好几个时辰过去了,在这段时间中,慕容双一遍遍地查看段红旗的身上,又在整个石室的上上下下寻找,都没有发现一点机关的痕迹。又过了不知多少时候,灯笼早就已经灭了,不过好在那些财宝中有大个儿的夜明珠,在漆黑的石室里发出微光,他觉得腹中空空,又饥又饿,不行,必须找点吃的,可惜,这些金银财宝虽然诱人,却不能用来果腹,难道要他吃地上这两具尸首不成。
突然他想起了刚才段红旗临死前给她的东西,那是什么?喔,对了,那是雕梅,那是可以吃的啊。想到这里他便从怀里取出了那个小瓶,打开一看,却不觉苦笑,那里面竟然只有一粒雕梅,能抵什么事呢?
洱源盛产梅子,“小口青梅上指尖,巧手翻作玉菊兰”,白族女子大多善于制作雕梅,她们用小刀在梅肉上雕出折线形纹饰,在保持纹饰完好的同时,从空隙处将梅核挤出,再把梅子压扁,用红糖浸泡于土罐内数月就做成了雕梅。这东西虽然好看,可是却只能解馋,不能解饿。说实话,段红旗的手艺真是好啊,看着看着,慕容双突然一愣,他一下子扑到了一颗夜明珠前,仔细查看那雕梅,却发现那雕梅上头居然刻着字,仔细一看,是一排娟秀的笔迹:“金 瓶有金钥”。
他急忙翻出了那只银函,取出金 瓶,那里面除了有白王的双耳外,还有一枚小小的金钥匙。他来到石洞门口,仔细检查,终于在角落里摸到了一个小洞,将钥匙插入之后,石门便轰然打开。
再次呼吸到新鲜空气的感觉,真是好啊,红旗还真的是喜欢自己啊,看来她那时是打算将密钥留给自己,然后引她叔叔进入机关,只可惜自己出手早了一些,枉费了她对自己的一片痴情啊。不过大丈夫何患无妻啊,有了这些财宝,西施毛嫱,随意挑选,还在乎一个白尼吗?不过想起段红旗对自己的好,他还是有些怅然,不觉又拿起那个雕梅仔细看了两眼,突然发现,那“金 瓶有金钥”的后面竟然还有字,“不可伤白王,白王若被损,古洞亦难保……”
看到这里他脸色一变,这时候就听见白王洞里传来了地动山摇的声音,还有不少碎石从山崖上坠落下来,他连忙找了一个地方躲避,过了很久那响声才停了下来,慕容双小心翼翼地钻出来,再去推那石门的时候却怎么都推不开了。都怪段兴智,他弄坏了白王像,结果整个山洞都毁了。不过他却并不担心,反正宝藏已经找到了,只要自己花点功夫挖掘,一定能够重新得到宝藏的。
正自筹划未来呢,他突然觉得浑身的皮肤一紧,顿时感到一种彻骨的疼痛感,低头看时却发现自己浑身上下都渗出血来,他撩起袖子一看,血管根根迸裂,这不是和段红旗一样吗,难道自己也中了红颜煞吗?他急急地再去看手中的雕梅,那后面赫然写着:“切勿贪宝藏,恐中红颜煞。”雕梅上的刻字,到此为止,慕容双愣愣地跌坐在地上。是的,他曾经狂热地亲吻那些宝藏,因此沾染上了红颜煞的剧毒。
落花流水忽西东,岁月无多人易老,乾坤虽大愁难著,生死难料坎坷多。他知道,解药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山洞里,他刚才亲手将它扔在地上,为了暗害段兴智,他故意没有告诉对方机关的事情,这才致使他破坏了白王像。他一直都以为自己是最聪明的那个人,到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是最笨的那个。
血一点一点渗出来,他觉得自己的功力也在一点点消散,他挣扎着想要挖开白王洞,可是他心里也知道,这只是徒然。渐渐地他昏死了过去,迷迷糊糊间他看到了一张脸,一张少女的脸,一闪而过。你是谁,像迷人的雾岚,拂动心弦;像夏夜的流星,拥我入梦;像南归的大雁,在我湛蓝的心空飞过;像一支凄婉的箫,在我的梦里缠绵。“红旗。”昏迷中他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呼唤。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看见自己的衣裳已经被鲜血染成了红色,就好像红旗的衣服那样,他觉得自己中毒很深,比段红旗发作得更厉害,恐怕一天都熬不过了。他自认为自己是一个做大事的人,一生没有爱过任何女人,或许红旗算是唯一曾经让他心动过的,只可惜他却亲手杀死了她,为了他的私欲。
时值秋日,大理菊东倒西歪,还挣扎着在荒草里开出红艳艳的花。冷冷凉风中,瑟瑟发抖,更让人觉得娇媚可怜。不时有蝶儿翩翩飞来,停在花上,好半天不动,或许它们就要死了,却也要死在花儿的冷香中。看着那逐渐僵硬的蝴蝶儿,慕容双闭上了眼睛。下关风吹上关花,苍山雪映洱海月,多美的景致啊,足以使“鸢飞戾天者,望峰息心,经纶世务者,窥谷忘反”,只可惜,这个道理他明白得太晚。树苍苍,水茫茫,恨绵绵,泪涟涟,功名不久长,念之断人肠。慕容双最后看了一眼他留恋的人世间,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