鸠摩仙的手一挥,似乎已经准备好了要看一场好戏,然而当高升洁看见幻境中出现的人时,不由得捂着心口一声低吟,一滴鲜血点入温泉之中,如同红梅开放,渐渐地,那抹鲜红被池水晕染开,终于消失不见。
段正淳走进隧洞之中,身后的洞口便悄然消失,他已经无路可退。然而封闭的石洞中却并非暗无天日,两边的石壁透着森然蓝光,照得人的骨骼筋脉都似乎带上了荧荧碧色。段正淳感受到了强大的压迫力,这让他几乎直不起腰来,然而,他却在心中暗自发誓,就算是爬,也要爬进去,就算是死也要死在高升洁的面前。
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少时候,段正淳赫然看见前方豁然开朗,一道道如同孔雀毛翎一般的光华透空而来。无数高耸的石柱伫立在他的面前,石柱的下半部分都浸入水中,只是这液体不似普通的水,竟然宛如水银般反射出妖异的光芒,蓝碧孔雀阵果然宛如孔雀开屏一般,让人目眩神摇。
段正淳纵身一跃,已经悄无声息地落到了第一根石柱的顶端,然而,他下一步又该走向何处呢?突然,段正淳目光一凝:“出来!”
一个灰袍人闪身出来:“欢迎你走向炼狱,这蓝碧孔雀阵每一步都有八种变化,只要选错一次,就会落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就算是你师父陈瑶在这里,也未必能过。”
段正淳冷冷一笑,这个人是这里的守阵之人,若是能将他杀死,那么阵法无人看守,自然无法启动,段正淳不想杀人,但是对方为虎作伥,也非良善,所以只是转念间,他便已经对灰袍人动了杀心。身形一动间,一道沉雄之极的飞剑已经来到了那个人的面前,那人脚下的石柱竟然硬生生地爆裂开。说来也怪,那个灰袍人的身子此时化成了无数碎片,消失不见,原来并非真人,乃是幻影而已。不过,人虽非真人,石柱却是真石柱,石柱的碎片四散飞弹,溅起了一池银光。段正淳赫然感到脚下一空,随后便看到所有的石柱竟然连续地碎裂了开来,他无法借力,眼看就要落入水银池子之中。
“真的很可惜,第一步,你就选错了。”虚空中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看到这里,高升洁不由得惊呼了起来,然而鸠摩仙却好像故意似的,一挥手,幻象顿时消失。
“其实,他还未必死,如果你选择当我的妻子,我便放过他。当然,我之前允诺的帮你和你爹爹解毒的事情,也依然会兑现。怎么样?对于你来说,这可一点都不吃亏啊。”鸠摩仙缓缓说着。
“好,好,我嫁给你,嫁给你!”高升洁似乎是嘶吼着说道。
“好,现在我就带你去圣殿,你最好不要后悔。”鸠摩仙在高升洁的耳边轻声说道:“若是让我发现你有异心,不要怪我对你不客气。”他一一扬手,石壁上顿时燃烧起熊熊火炬,周围的石壁上布满了暗红色的藓垢,宛如患有疮疖的肮脏皮肤一般。这石壁太肮脏了,往前走一点还能够看见到处都摆满腐尸。
“这,这就是你所谓的圣殿?”高升洁声音颤抖地问道。
“在尸体面前静坐,看着它一日日腐烂,可以帮助人感受生死,这叫做骷髅观,亲爱的,以后你也要和我一样修道。”
高升洁捂住耳朵摇头道:“不要讲了。”她的声音尖利,似乎想用声音将自己从梦魇中唤醒。
在蓝碧孔雀阵中,段正淳的身子不断下坠,四周雷鸣之声不绝于耳,他突然取出了随身宝剑,向着水银之湖刺了下去。随着身体下落,他感受到了地底涌动的热气,突然一松手,剑鞘落在了水银表面,而他的身子则稳稳地站立在剑鞘之上。“幸好这是水银,而我恰恰知道铜能漂浮在水银之上,所以才能以此剑为舟。” 段正淳手中的长剑正好抵在了灰袍人的咽喉处。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灰袍人的身影渐渐地从阴影中显现了出来,他的双脚踩在一段水晶柱上。当他看清楚段正淳手中的长剑时,不由得失声叫了起来:“你,你竟然有他的剑?”
“他的剑?”段正淳惊愕道:“你认识他?他到底是什么人?”
灰袍人苦笑道:“若是他想让你知道他的身份,自然会现身相告的。”一声轰隆之后,他脚下的水晶柱也轰然碎裂,他的身子坠入到了水银池中,瞬间身中水银之毒,七窍流血。“这根柱子碎裂开,此阵就会转为自毁,阵中的一切人事物都会化为乌有,这才是此阵最大的力量。”
段正淳没有想到对方为了阻拦自己竟然动用了阵毁人亡这样的办法,他来不及多想,几道无形飞剑打出,击中水晶柱子的碎片,碎片落在前方,在水银池中生生造出了一条通路,一路向前飞驰而去。他身后的水银池依然焕发出幽幽神光,只是没有了缤纷的石柱,显出了几分颓败。
圣殿之中,鸠摩仙突然抽出了长剑,剑还在高升洁身体的三寸之外,但是那冰冷的剑气却已经透过皮肤刺入了心脏深处,高升洁的身子不由得向后退去,脊背一凉,身子已撞到石壁,再无退路。“你要杀我?”
“我不想杀你,我只是想要让你蜕变,让你回忆起以前的一切,让你成为梅儿。”
“我跟你说过,我不是梅儿,梅儿是我的母亲,她已经过逝了。”
鸠摩仙湿润的嘴唇贴在高升洁的耳边:“我不想强迫你做任何事情,我要你成为她,当你拥有她的记忆后,我会让你选择,选择是留在我的身边,还是回去……”鸠摩仙开启了圣殿内的机关,一块巨大的水晶石出现在两人的面前,水晶石释放出太阳般的光芒,将高升洁乌黑的秀发镀上了一层光晕。在这圣洁的光芒之下,高升洁不由得双手合十于胸前,然后慢慢旋开,形成了一个手印,宛如盛开的玉兰花,有一道道淡淡的光晕在她的指间流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