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星河闻言哈哈大笑道:“我当是何事?如果真的是柯山派的东西,别说是借给你们看看,就算是物归原主,又有何难。”他说到这里却又突然脸色一变,冷声道:“只是,苏某人平生最看不得的就是你们这种不择手段的做事方法。我们都是爱棋之人,本不会结仇,但是上一次我去无名岛闲游,竟然看见你们用武力想要强迫无名岛上的齐望石老人将无名棋谱交给你们,我愤然不平,所以才出手,对你们进行小惩大诫,本来以为你们会从此悔改,但是却想不到你们竟然又故态复萌。若是好好言说,棋谱自当奉上,但是你们却设计想要强取?哼,休想。”
李二的脸色渐渐地变得难看了起来:“这么说,你是不愿意将棋谱借来看看了?”
“围棋十诀只有德高品皓之人才能看懂,给你们两兄弟看的话,无异于对牛弹琴,你们是绝对不可能看懂的。所以我劝你们还是省了这份心吧。”
李二面沉似水,冷声道:“好啊,苏星河,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啊,刚刚只是牛刀小试,这幻阵的厉害,你还没尝到呢。等你死后,你身上的秘籍自然归我们所有。”
言讫周围的景物一变,道观早已不见踪影,空中无声无息地点起了万盏灯笼。那是漆黑的灯笼,如同鬼魅般在空中悬浮,妖异地扭动,还滴下粘稠的液体,带来一阵阵腥臭味。苏星河见此情况心知不妙,这就是白露滩大名鼎鼎的鬼灯笼,传说在白露滩有一种能够勾人魂魄的鬼灯笼,人人都传说这灯笼的可怕,但是却没有人说得清楚这些灯笼是什么样子的,因为凡是见过这些灯笼的人,都已经死去。苏星河脸色一变,双手展开,袍袖飞舞,一股若有若无的剑气向四周弹射开,群灯一阵晃动,但是却并没有熄灭,苏星河隐隐看见里面似乎有什么活物在蠕动,似乎要从中钻出一般。灯笼突然爆裂了开来,从中展开了若干多不同颜色的地狱之花。苏星河微微一愣,伸手格挡,地狱之花碎裂开来,一种淡红色的粉末飘散开来,苏星河不小心吸了一点进去,顿时感到肺部仿佛被什么锐利的东西刺中,剧烈的疼痛感袭遍全身。
苏星河的身子缓缓地倒下了,他感到自己的身子已经空了,就连血液也干涸了。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尖锐的鸟鸣声响了起来,四周的妖氛顿时被一扫而空,一轮皎洁的明月在苏星河的面前升起,一刹那间,他仿佛有一种错觉,他好像抱住了一轮白月。鬼气森森的灯笼似乎再次聚集了力量,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似乎要冲破光明的阻挡,然而一股飓风却将它们再次吹散开。
苏星河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若非肺部剧痛不已,他简直就要以为这只是自己的梦境,他竟然看见一只鲲鹏从天而降,落到了自己的身边。鲲鹏的尖喙叼住了他的衣服,轻轻一甩就将他甩到了自己的背上,随后这大鹏冲天之上,瞬间就离开了白露滩。
当苏星河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是在一个无名的山谷里,飘渺的水雾与飞扬的雨丝滋润着土地,那鲲鹏就在自己的身边休憩。
“是你救了我吗?你,为何会救我?”苏星河试图和鲲鹏交流。
然而鲲鹏并不会人言,只是啾啾叫了几声,随后就放眼向远处的池塘看了过去,此时秋意正浓,骤雨初歇后,清净的水面上点缀着片片红叶,一个身着黄衣的女子跪在水边,伸手从枯萎的莲蓬中采摘着莲子,残阳返照,水面也染上了金色,她是那一片残败的荷叶中唯一的亮色。她前倾身子,纤细的手指一寸寸划过水面,将莲子摘下,爱怜地捧在手中,低头轻嗅着。这个情境苏星河何其熟悉,他曾一度以为这只是一个梦而已,然而,现在他却再次看见了梦中的那个黄衣女子,那个赠给自己玉佩的人,那个被柯山二老称为柯山派前辈的人。
“对不起。”苏星河好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下了头,似乎目光也会亵渎到这个女子的美。
女子回眸一笑,那微笑中有傲岸也有张扬,同时也有空灵和通透,一瞬间,苏星河觉得自己和这个女子之间隔着一千朵花的距离。“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吗?为何要说对不起呢?”
“你将围棋十诀赠给我,我答应你会破解玉佩的秘密,但是,江湖琐事繁多,让我无心悟道,故此,在下现在还是一无所获。”迟疑了半天,苏星河又提出了自己很久以前就想问的一个问题:“姑娘,你到底是何高人?为何,为何你竟然能驯养鲲鹏这样的灵畜呢?”
女子的眉头微蹙,摇头道:“驯养?不,我和鲲鹏是朋友,如果说起来,它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呢。你可知道,这世上有妖棋、仙棋和人棋的说法?妖棋者,为求输赢不择手段;人棋者,以棋作为权衡天下之器;而仙棋者,追求的是宇宙平衡之道。小女子不才,就是仙棋的传人。多年前,我无意中遇到了一个叫做齐元辉的男人,被他的风采所打动,于是委身于他,但是我后来才知道,原来他所想要的,就只是我的围棋十诀,如此而已。”女子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了愤然的神情:“他将我逼到了悬崖边,我不想让他如愿,于是便舍身跳下悬崖,最后,被鲲鹏所救,它将我送到了这里,也就是笔筒山鲲鹏谷。”
阳光照耀着雨后的大地,濡湿的新泥中藏着青草的气息,一切都显得如此洁净而美好,然而谁能想到,女子正诉说着属于自己的悲惨故事:“围棋十诀乃我祖传之物,传说它隐藏着天大的秘密,但是,我已经无缘揭示这个秘密了,齐元辉为了逼迫我交出秘籍,给我下了毒,现如今,该到了毒发的时候了。这就是为什么我会将秘籍转交给你的原因,因为,我听说你是一个高风亮节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