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杀止杀,好不好;以德报怨,要不要;非攻兼爱,对不对;止战之殇,唱不唱。
“原来是你!”苏靖康的手捂住了胸口,他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但是胸口的剧痛却一次又一次地让他重新躺在了尘埃里。
“爱之深,恨之切,我本来一直都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的!”史连城缓缓地摊开了双手,她的手心里捧着一条蜿蜒爬行的红色小虫子:“你看,我的情蛊刚刚练成了红色,那说明我可以用它来控制你了。”
苏靖康早就知道,苗人是善于用蛊的。
《岭南卫生方》云:制蛊之法是将百虫置器密封之,使它们自相残食,经年后,视其独存的便可为蛊害人。
有些人制蛊是为了谋财害命,但是史连城不一样,她为的是夺情。这红色的小虫子是她的本命蛊,母虫留在了史连城的体内,而她放入苏靖康身体里的则是子虫。
这种蛊毒是没有解法的,要想解开的话,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和史连城结合。
“你不会如愿的。”苏靖康的眼睛里闪烁出了坚定的目光。
“为什么不会如愿呢?”史连城的眼中带着一丝倔强:“哪怕,只是违心地和我在一起,骗我给你解毒也好啊,哪怕我知道,毒一解开你就会离我而去,我也心甘情愿。”
苏靖康早就知道这种解毒的方式,也有人劝他这样做,当他的身体和史连城的身体结合在一起之后,蛊毒就自然失去了效用,那时候他想怎样就怎样。
“我知道,但是我不愿这样做。”苏靖康道:“因为我不愿欺骗我的心,我今生今世,只爱我师姐苏蓉一个人。如果我做了那样的事情,那就是欺骗了你,也欺骗了我的心。”
“你告诉我,我有什么地方不如苏蓉吗?你们不合适的,她,她是……”史连城的眼里含着泪水。
“我知道,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但是我还是愿意,愿意。”苏靖康的眼中也有晶莹的泪水闪烁:“我知道你是极好的女孩,但是纵使你有连城的美貌,连城的智慧,连城的武功,我也不会对你动心的,我只爱苏蓉一个人。哪怕她永远都不会看上我一眼,我也不会后悔的。”
说到这里,由于痛苦,苏靖康的神志渐渐地模糊了,可他的嘴里却还固执地说出这样的话:“哪怕只有一个人的天荒地老,我也甘之如饴。”
看着苏靖康如此痛苦,史连城后悔了,师父说没有男人能够抵挡住情蛊的痛苦,但是她却知道师父错了,情之所至,无坚不摧。
史连城不忍心看着苏靖康如此痛苦,她想要取出情蛊,但是这即使是她也做不到,情蛊一入体内,不死不休,除非他们的肉体能够结合在一起。
传说中有灵鹫飞来化为奇石的武林山,翠楼烟霭,清猿啼晓,连城缓步向武林山的深处走去,目送着游云孤鸟,她看得见朝暮万景,看得见寒潮弄月,看得见乱峰回照,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看不见人的心。
她不明白男人究竟是怎样的动物,其实她不需要天长地久的承诺,只需要男人说出那几个字就够了,轻而易举,可就是这几个字,这几个所有女人都盼望从自己喜欢的男人口中说出的几个字,却是男人们最难以说出口的。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史连城一次次地重复着口中的话,心如刀绞,她又如何会知道,不是男人吝啬说出那几个字,只是因为在男人心目中,这几个字是世上最神圣的字,一生只能说一次,对一个心爱的女子。
一旦说出这几个字,就意味着要坚守一生的承诺,永不后悔,永不放弃。而苏靖康已经发誓,只会对苏蓉说出这三个字,哪怕她永远不会接受,哪怕他永远都不敢真的开口。
史连城坐在碧绿的溪水旁,云边有孤雁飞过,水上有浮萍飘来,西湖山水秋江外,江北江南客恨长,教人怎不伤情。
她看着碧色的山溪,心中感慨,这绿盈盈的泉丝,必将归入混浊的大河里,是应该叹息它丧失了纯洁的本色,还是应该祝贺它逃脱了干涸的结局。
就在史连城感慨的时候,突然一个声音在她的耳边轻轻地响起:“很难受,是不是?是不是后悔自己曾经做的选择呢?”
史连城微微一愣,猛地抬起头来,她的面前站着一个满头簪着桃花的女子,她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你是谁?”史连城微微一愣,旋即问道。
可是那女子却并不回答:“你心疼他了,是不是?其实要解除他身上的蛊毒,还有另外的一个办法。”
“什么?”史连城急忙问道。
“怎么,你真的不知道吗?”那女子的脸上带着一丝嘲讽的笑容:“那就是,下蛊毒者,死!”
说到这里就看见那女子缓缓地摘下了头上的一朵桃花,然后放在嘴边轻轻地一吹,两片桃花瓣倏地从枝干上飞射了下来,带着两点温柔的粉色幽光,向着史连城的眼睛袭去。
史连城顿时感到有一股幽香飘来,但是这幽香之中却带着隐隐的杀气。她急忙闪身,她的身子在空中留下了一道幻影,移形换影,这是十分高妙的轻身功法,但是当史连城站定下来的时候,那两片淡红色的花瓣却已经在她的眼前了。
“太晚了,来不及了!”桃花少女的嘴唇微微扬起。
噗的两声轻响,史连城的双眼开出了两朵血色的桃花,不,应该说是桃花样的血花,她痛苦地哀嚎了一声,倒在了地上。
淡烟衰草接郊丘,山溪还在欢快地流淌,只是原本青碧的水流已经被鲜血浸染,隐隐泛着红光。
史连城倒在了血泊之中,她的双眼已经被那两片桃花花瓣给弄瞎了。
“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桃花少女淡淡地笑着:“因为你有眼无珠,你的眼睛看不出谁对你真心,谁对你假意,你要它还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