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逆,天真 4.2
书名:无解之逐阳 作者:佚鸣 本章字数:7242字 发布时间:2023-02-23

唐琅匆匆冲出军帐,远远地望向魔剑的方向。烈火将夜空点亮,一面鲜红的旗帜被火舌缠绕着,挣扎,负伤。

那真是一幅奇怪的旗帜!鲜红的背景上,漆黑的信鸽衔着嫩绿的橄榄枝,瞪圆血红的双眼,以利刃为双翼翱翔。只可惜,烈火已然燃起,信鸽也与橄榄枝一道,坠到了地上。

军营里,嘈杂无章,不远处的乱局让士兵与将官同样慌张。却也没人知道,魔剑城内究竟会是怎样一番模样?

魔剑城里,魔蚊悠闲地坐在了倒地的死叶的身旁,在那成堆的废墟之上,看着士卒们从四方一拥而上。

“真是个不可爱的王”,他轻轻叹了一口气,“不是早就和他说过吗,死叶这么有趣的战士,就这样死掉的话,也太可惜了。”他脚轻轻一蹬,如一阵疾风穿行于人群之间,身前的都站着,身后的都倒下。

“还没干掉死叶吗?”厶站在北侧的吊桥前,急促地踱着步,余忠静静地待在他的身旁,全身上下的绷带中渗出了淡淡的血光。

余忠悄悄弯下了庞大的身躯,话语之中充满了犹疑,“王上,真的不管袁恩了吗?”

“变成那种红眼怪物的状态后,也只有死叶能让他恢复理智了。”厶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不是我们抛弃他,是他自己不争气。”

余忠仍犹豫地想要说些什么,一人便高声喊着赶来向厶报告。

“怎么,杀掉死叶了?”厶匆匆迎了上去,将余忠晾在了一旁。

“请王上恕罪!”那来人慌忙趴到地上,“死叶身侧有传说中的魔蚊保护,属下们奈何不了他!”

“魔蚊!”厶怒气冲冲地跺着脚,瞪了一眼那传令兵,将他一脚踹倒,“可恶!可恶!”他来回踱着步,用铩刮着那饱经风霜的砖墙。要是没法杀掉死叶,要是死叶恢复了力量!厶的脑海中不由出现了自己被死叶抓走,囚禁的景象。为了稳固权力,死叶绝对不会放任他肆意发号施令的!可现在又能怎么办呢?魔蚊在袒护死叶,魔蚊绝不会让死叶被杀死!那可是能击败死叶的魔蚊!的确,魔蚊答应他时也曾提过,他只会让死叶虚弱到无法远距离行动。待到死叶伤势恢复,如果厶继续呆在魔剑城中,他便只会再度沦为死叶的囚徒……

“走!只能按他说的了!我们走,离开魔剑,远征北方!”厶将锋利的神兵直直贯入眼前的城墙,咬牙切齿地说道。于是,大片大片黑压压的盔甲碾过了摇摇欲坠的吊桥,随后,厶亲手用一把大火,将南方隔在了自己的后方。只因一位不甘受到囚禁的君王的叛逆,无数的平民就此踏上无归的绝路。

“将士们!”厶转过身来,火光将他瘦弱的身躯映得闪闪发亮,“这把火,就是我们的誓言!不解放北方的所有同胞,不消灭罪恶的光族奴役者,我们此行,绝不折返!”

欢呼,狂啸。袁恩拖着仅余的一只血淋淋的手,遥望着远去的军队,跪倒在了裂缝边上。他喘息,他嘶吼,他已发不出任何声响。他像一头疯了的野兽对着遍地的死尸撕咬,徒劳地发泄着遭到抛弃的绝望。

冬日的风越来越凉,唐琅微微一颤,收回了目光。天空已微微发亮,一个传令兵匆匆跑到他的面前,向他传达了刑善的邀约。刑善的这位传令兵是一位年轻貌美的姑娘,而她也是他在军营中见到的唯一一位并非侍从的女性。在这样的时代中,这样一个人物的出现多少会显得有些怪异,不过这样的一个个特例,也正是吏部尚书陆春始终为之努力的目标。为此,她已做出了无数的妥协,倾注了无数的心血。

他笑着转过身去,心底暗暗发痒。这位姑娘每次前来,他都会因那富有魔力的双瞳而失神,就像被那棕黑色的微波所卷入,在晶莹的,温暖的阳光的怀抱下,一步步沉入那漆黑的,名为瞳心的牢笼。

不对!魔剑那边情况难测,如此危难之际,他怎么还这样放荡!唐琅攥紧双拳,将指甲狠狠掐进肉里,脱离了那醉人的牢笼。他慌忙点了点头,跟上传令兵的脚步,微风拂过那褐色的长发,带来了一阵淡淡的发香。

伦伯说得果然不错,他暗自懊恼。他实在太过浪荡!就连前来收拾军帐的侍女,他也忍不住侧目相视……这么想着,他脑海中竟又出现了侍女的容貌!他狠狠摇了摇头,一面下定决心约束自我,一面回顾起当下的局势,以此转移自己的注意。

魔剑以北是树林笼罩下的广袤山地。其后地势缓缓降低,丘陵上坐落着无数村庄与城镇。再往北,北寒山的水源孕育了圣光河,平原上的一众城镇沿着河畔簇拥着帝都圣光。

圣光军此时此刻便藏身在这魔剑以北的密林之中。拥有着如此地利,布置伏击本就是上上之策,然而军方高层却仍旧在争吵不休。

令唐琅有些困惑的,那些将军们竟普遍相信罪人泉涌的说辞,相信暗族人有一群神通广大的奸细,能打探出军队的布防,甚至将官的软肋。虽说唐琅也的确见过那个算命老太,一个疑似暗族奸细的人,不过既然月印可以清楚区分光暗两族,暗族的奸细又如何能够混入军中?

不过,据说,在十多年前的上一次暗族叛乱之中,这些奸细就曾识破军队布防,甚至混入王都行刺!不管唐琅有多么疑惑,将军们终究还是为了防备奸细而将队伍统统打散,要各小队各自埋伏,不向高层通报去向,只在危急之时,以号角为令,集合设防。

计划早已敲定,会议却从未停止。争议不断产生,最严重的莫过于军队的补给问题。密林中的零星村庄连魔剑败军都养不活,更何况刑善又从圣光带来了大批援军。补给滞后,编制混乱,但这一切都比不过狮军与狐军的争斗——王义在分发从南方带来的那批毒饵之时,自然也不会忘记以“从中部随军运来的补给物资”为由,给自己留下一份合规合理的丰厚物资。一小群狐狸就这样坐享着大量物资,却拒不分享,眼睁睁地看着一大群狮子忍饥挨饿。

狮军之中自然也有希望使用暴力更改物资分配之人,可他们也从未忘记,他们的附近有一位神使,一位与王相似的,能够受到万众敬仰的行走神迹。在这样的存在附近轻举妄动,按照这位神使目前的做派,那犯事者恐怕也只会像圣光城中那位兵部侍郎一样,遭到由神担保的审判,百口难辩吧?就这样,饥饿的狮群压抑着愤怒,默默按捺着暴力的冲动。

或许是因为南方做出了和平承诺的缘故,兵部与户部在军械、补给等方面似乎也处处在给狮军下绊子。唐琅对此自然多有指责,可一来那些补给人员声称自己只是在服从都城那边传来的命令,二来诚如王义所言,他也的确发现,一些狮军部众曾偷偷地享用丰盛的晚餐。或许,所谓的补给困难,也不过是狮军藏匿补给,借题发挥而已?

唐琅又想起了王义在中部时,对刑氏父子作恶多端的指责。不过王义也曾指责木邪石和陆春,还说刑善和他们是一伙的,可木邪石和陆春分明在朝堂之上大力宣扬着进步和平等……

唐琅狠狠摇了摇头。总之,双方的指责看似都有合理之处,实在让人难以分辨。而天真如他自然也不会想到,那些并不饥饿的狮子或许正是因为吞下了狐狸们给予的毒饵,这才得以偷偷开荤。

唐琅停住脚步,眼前便是都督的大帐了,他狠狠地摇了摇头,将这些纷争纷纷甩出脑袋。既然他也无法分辨,不如暂时不予置评,况且他随军的主要目的,也仅仅是阻止绿影鬼以及那钢翼怪人的袭击而已。

唐琅叹了一口气,板起脸,步入军帐,帐中的喧嚣戛然而止。刑善单膝跪地,向唐琅拱手说道,“神使大人,很不幸,斥候刚刚侦查到了敌情,战斗随时可能爆发。”

“什么?”唐琅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又问道,“可他们不是说要维持和平吗?”

“我们也都有些疑惑不解,”刑善恭恭敬敬地递上了一封信,“斥候今夜还在离大帐千米外的地面上发现了一根火把以及旁边的这封信,上面明明写着,同意明天中午摧毁吊桥。”

“而如果是想乘机偷袭,他们也不至于在魔剑里搞出那么大的动静,引起我们的注意。”王义也走到了唐琅的身边,毕恭毕敬地跪地行礼,“我们有理由怀疑,暗族人中发生了内乱。”

“可……他们把信送到了我们的营地附近?难道那个怪人北上了吗?可阳没有通知我啊?”唐琅将手按到了自己的护心镜上。

“我的力量来自于您的夙愿,”深沉的声音如约响起,“您的夙愿还不够强大,我的力量也因此并不充足,探测范围也较为狭小。”唐琅忙向旁人转达了这份回答。

“这些暗族实在狡诈!”王义愤愤说道,“我们此番南下之时,这怪人曾经多次骚扰,等到神使大人拔剑出击,他又快速逃之夭夭,这想必就是在试探神使大人能够察觉的范围!”

“暗族人都已经往这里冲过来了,还谈那怪人做什么!”刑善怒喝一声,唐琅不由缩了缩脑袋,刑善便忙低头请罪。

“刑都督何必如此?”唐琅忙扶起他,“是我干扰了军务,诸位请快商讨应对方法吧!”

“多谢神使大人,”刑善颔首谢恩道,“请大人前来,主要是恳请大人做个决断,”他侧过头瞪了王义一眼,“敌军朝着这指挥所的方向径直赶来,明显是得到了奸细们提供的情报,王都督却拒不转移狐军的粮草辎重……”

“下官也并非不同意转移,”王义也忙着向唐琅拱手道,“神使大人明鉴!敌人来势汹汹,狐军也已经在全力转移部分物资了!可下官以为,应当留下部分物资作为诱饵,让敌军忙于争抢战利品。这样一来,一则我方可以更顺利地后撤,二则四周的伏兵也可借机骚扰。”

“那骚扰之后呢?”刑善阴沉着脸,“敌军仍然可以得到这批物资!而分兵伏击,本就打的是消耗战!况且!如果王都督允许狮军帮忙搬运物资,这批物资本来可以全数转移的!”

“然后呢?”王义轻蔑地笑了笑,“可别忘了奸细的存在!如果不让见钱眼开的敌军士兵吃点甜头,拖慢他们的步伐,如果敌人继续全力追击追了上来,刑都督又该怎么办呢?”

刑善勃然大怒,指着王义吼道,“若非你执意阻拦,我们本有充分的时间转移!”

“战况瞬息万变,慎重对待前方传来的情报也是将官的必要素养!”王义也向前踏了半步,“而且,既然情况已经变得如此紧急了,刑都督不去指挥撤军,却非要与下官争论前一阵子的对错,又岂不是不以大局为重?”

“你!”

“都别吵了!”唐琅烦躁地吼道,“大敌当前,肯定要先奋力御敌啊!你们怎么还在斗来斗去!”

王义率先下跪,请他恕罪,刑善则瞪大了眼睛,指着王义,过了一小会儿,才挺着一张憋红了的脸,跟着跪下请罪。

唐琅叹了口气,“我……”他踌躇了片刻,“可我或许也不该参与战事……”他的眼神有些闪躲,“总之!请二位都督全力御敌吧,我也会履行承诺,监视‘绿影鬼’和那个怪人的动向的!”说着,他再次触碰自己的护心镜。

“两人都不在附近,发现他们接近后,我会通知您的。”那深沉的声音顺从地响起。

“嗯,那两个人都不在附近,”唐琅不由松了口气,“总之请不要再争吵了!”他转头望向军帐外侧,显得有些茫然无措,这一茫然也令他情不自禁地产生了依赖他人的想法。他忽然想到,闻谨既然知晓战事的残酷,想必也应该知道在这样的场合下该如何应对吧?

这么想着,他决定先回去询问一下闻谨的意见,于是说道,“或许我该去周围看看,以防那两人在周围潜伏?”

刑善与王义对视了一眼,都听出了他有意想要离开,纷纷行礼道,“有劳神使大人了!”

唐琅只点了点头,匆匆走出军帐。离他进帐也没过去多久,士兵们便已经纷纷卷起了营帐,打好了行囊。军官们趾高气扬地大吼大叫,北侧也已有好几张推车被两排白甲战士整齐地簇拥着,缓缓远离。这密林之中,一切是如此嘈杂密集,又如此井然有序。

原来他们在请他来前就已经组织好了撤退?这么想着,唐琅的怒气不由消散了几分。他快步略过一队队列好了队列的人群,一面对四周跪拜的军士高呼免礼,一面直冲冲地往自己营帐所在方向冲去。

“神使大人的那个侍从?你是谁?”唐琅离开不久之后,刑善便也结束了与王义那无意义的争吵。刚走出军帐,他就被一个用头盔遮挡住面容的普通士兵喊住。他皱着眉头听着士兵的话语,神情愈发沉重。

“可这样的袭击反倒是在送死!”他有些焦躁地四处环视,王义远远地在给狐军发号施令,他压低了声音,继续问道,“请问,是宰相大人的命令吗?”

那人沉默地点了点头,展现了一封信件,刑善便立马露出笑容,点头哈腰道,“太好了!末将前阵子还在担心有哪里招惹了宰相大人呢!烦请大人转告宰相大人,末将绝对认真对待宰相大人的每一道命令!忠诚地服从大人的一切安排!请放心!放心就好!”

那士兵压了压自己的头盔,转身远离。真是可笑!他在头盔中默默冷笑,刑善分明已经察觉到了木邪石放任王义分裂削弱狮军的事实,竟还这么点头哈腰,难道他竟认为只要自己恭顺勤勉,便能改变木邪石已经决定好了的行动?

“神使大人!”另一侧,唐琅正在匆匆赶路,却又有人忽然喊住了他。他侧过头,才发觉那竟是之前镇守魔剑城的,倍受狮军内部排挤的遥离。只见他粗暴地将两三个侍从模样的人推翻在地,气喘吁吁地跑到唐琅身边,劈头盖脸便问,“您为什么不想见我?”

“我没有不想见您啊?”唐琅感到莫名其妙,“我都不知道您要来!”

“真的?”遥离上下打量了唐琅一阵,那因被回避而受伤了的自尊得到了些许满足,心中的愤恨便瞬间转移了目标。他怒气冲冲地点了点头,大骂其他军官刻意阻拦,不让他为神使大人献上谏言。

“那您现在有什么事吗?”唐琅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遥离瞪了他一眼,“大人!您还没看出来吗?刑善和王义他们两个!”他毫不避讳地直直喊起两位都督的名字,“就为了那批物资,宁愿敌人拿了都不愿落到对方手上,争论不休!为什么不将物资直接分发给普通士兵啊?普通士兵可都正在忍饿挨冻!”

“那您又得了什么好处了?”唐琅不由回瞪了遥离一眼。这几日里,他已经听惯了狮狐两军的争吵,厌烦了太多看似合理实则矛盾的借口的交锋,他已几乎默认,两军平日里的任何求情都只不过是在针锋相对罢了,“军务的事情我也不甚熟悉,眼下战事要紧,我赶着过去巡逻,还请您先让一让!”他全然不顾遥离满脸的怒容,向他身后望了一望。

“哼!”遥离怒气冲冲地瞪了他一眼,冷笑着点了点头,“好!巡逻!暗族人是从那边打过来的吗?”他指着唐琅要去的方向,“一个二个都这样!推三阻四!自私自利!”

唐琅不由低下头去。巡逻的确是谎言,可他心里也实在是疑惑难解,急着要找人商量!虽然心中怀有愧疚,但他终究没有半分想与遥离商议的意思,便只低着头,沉默不语,盼着遥离早些离去。遥离倒也如他所愿地,纠缠了一阵子后,便愤愤远离。就这样,他才终于走回自己营帐旁边,掀开了一顶分属于侍从的帐篷,“怎么办啊,闻谨!战争又要开始了!”

帐内空无一人。

他焦急地走出军帐,便有两个年轻侍从为他牵来了一匹高大的红马,请他随军撤离。

此时此刻,由厶亲自指挥的军队正如一条庞大的蠕虫一般挺着硕大而满是细小伤痕的身躯,全然不顾两侧游击部队的不断骚扰,朝着这滞留过多物资的光族指挥处高速冲来。站在远在坡顶的营地之中,已然可以遥遥望见那步步逼近的火把浪潮。

“闻谨?”唐琅左顾右盼,却没看到侍从的身影。闻谨不会逃跑了吧?唐琅想起了虎叔和伦伯对他的提醒,可在魔剑城还有圣光城,闻谨都一直对他忠心耿耿!善良的内心使他有些不相信闻谨会突然背叛,他来回寻找着,呼喊着闻谨的名字。那两个牵马的侍从则一直安慰他,称其他人应该早已服从规定撤离。劝了好一阵后,他才有些不情愿地,被他们扶上了那赤红的骏马。

黑夜终于退却,朝霞的光芒映满了半片天空。唐琅焦躁地坐在马背之上,一面吩咐一个侍从去找闻谨,一面任由另一个侍从驾驭骏马,带着他上下颠簸。“阳?”他突发奇想,再次触碰胸前的护心镜,想通过阳的神力寻找友人。于是,不一会儿,深沉的声音响起,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你说什么?”骏马之上,唐琅猛烈地摇晃起身前那侍从的肩膀,“停!停下!我有个朋友昏倒在了南边,还在暗族军队的行进路线之上!我要去接他!”知晓了闻谨并未如他担心的那般逃亡,又忆起了闻谨多次的帮助与多次生死与共的经历,唐琅终于认可了这位他原先曾因那可能背叛的提醒而疏远了的朋友。

刑善远远勒住骏马,听了几句神使与那侍从的大声争吵,便知晓自己甚至省了些许口舌。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马鞭一挥,骏马潇洒地停到唐琅身侧,“神使大人,怎么了吗?”

“你说刑善鬼鬼祟祟的?”王义眯起眼睛,摆摆手让身侧的军官遵照命令行事即可,便也挥动了马鞭,“走!过去看看!”

“您说您的朋友还在南边?”刑善故作惊讶,“这可真是棘手!暗族人的大军马上就要冲上山丘了!就算派人前去营救,零星的营救者也难以在暗族人眼前逃脱啊!”

“阳!”唐琅匆匆拔出神剑,双眼之中泛起金光。

“您的朋友躺在地上,昏睡不醒,”那深沉的声音一面说着,飞剑便一面蹿向高空。唐琅再次感到天旋地转,忙扶住了身前那侍从的身子。

飞剑在高空短暂停留,远方,闻谨直直地躺倒在地上。在他前方不远处,厶正乘着一台大轿急急赶来,神采飞扬。

“再快些!”余忠抹了抹头上的汗珠,一面命令那四个为厶抬轿的轿夫,一面匆匆赶路。那该死的死叶竟只在魔剑城里留了几匹用于传令的小马!虽说暗族人当惯了奴隶,多半也都不会骑马,可他仍忍不住抱怨不已。

“停下!”距离刑善不远之处,王义匆匆抬了抬手,只远远地观望着神使的神态,看刑善究竟如何行动。

“神使大人,”刑善在身侧的高呼让唐琅稍微定了定神,“请神使大人稍安勿躁!末将本就已经拟定好了一个奇袭暗族人的计划,末将恳请大人允许我提早进行袭击,再派人乘乱营救您的友人!”

王义不由露出微笑,转过身,开始低声吩咐身侧的人去收集刑善下达过相关命令的证据以及埋伏部队早已做好过准备的证据。

“真的吗?”另一侧,唐琅天真地转过头去,眼前却仍是飞剑所指之处的光景,“太好了!”

“战场之中难免误伤,还请神使大人运用神力,尽力护住您的友人。”刑善恭敬地低语了一声,忽然奋力吹响了军号,满天的箭雨从两侧的山脚骤然飞向了暗族的大军。

唐琅一声惊叫,远方,那军队的蠕虫也不安地扭动起来。两侧的树林间冒出一个个白色的身影,呐喊声随风震荡,听得人热血沸腾,却又如同身处冰冷寒冬之中,不由地想要发抖。

红光一闪而过,那飞剑便已然悬到了闻谨头顶,如轮轴般飞速旋转,将箭矢纷纷弹落。唐琅再次感到眼花缭乱,呼吸也变得愈发凝重。

“那是个什么东西!”厶跳下轿子,指着飞剑惊呼。魔剑一战中他忙于杀敌,尚未留意当时只是一事无成的唐琅,而死叶自然也不会向他分享情报,“给我上!干掉那个躺着的怪人!”目中无人的君王于是下达了自己的命令。

“杀!”白底的金狮旗帜划过天空,挥散了清晨最后一抹朝霞。白甲的军士撞入暗族军队长河的最前方,鲜血缓缓浸入黝黑的土壤。

“兄弟们!”余忠忽然仰起头来,嘹亮的嘶吼震耳欲聋,“敌人都主动送上门来了,还慌什么?”他壮硕的身形一头撞入了伏兵之中,一个个人影向后跌出,如轻盈的纸片一般在空中飞舞。那骁勇的形象诱起了暗族人激昂的斗争,一声声高呼因而传出:

“杀——!”

刑善闭紧双眼,任冲杀声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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