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崇大笑道:“三万两?王妈妈,你竟如此贱卖了自家的宝珠啊。也罢,我取走你一颗绿珠,就还你三斛珍珠吧。”
王妈妈惊得张大了嘴巴再也合不起来了。
不多时,三斛珍珠已经放在了王妈妈的眼前,王妈妈的眼睛里便只有珍珠了,也不去管绿珠究竟是什么时候走的。
石崇买走了绿珠的消息不胫而走,于是各种狂蜂浪蝶便齐聚在牡丹楼的门口,想趁着绿珠从牡丹楼中走出进入轿子的这一段小小的时间,看一看这世上最美的女子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下人向石崇禀报之后,石崇哈哈大笑道:“绿珠的样子岂是他们这些凡夫俗子所能见识的。”
他看着绿珠略一沉吟,便道:“这样吧,上次我去舅舅王恺家里,他在他家门前的大路两旁,夹道四十里,用紫丝编成屏障。这无非是向我炫富而已,我只是不想和他比,这次,为了你绿珠,我就用更贵重的彩缎铺设五十里的屏障,从牡丹楼一直铺到石府内。”
说罢他看着绿珠微笑道:“绿珠,我对你的心意你可以明白一二了吧。”
绿珠点头微笑,她的笑容在脸上荡漾开,如同温暖的春风,能融化千年的寒冰。
可是,石崇并不知道,绿珠此时的心中却是坚硬如磐石,心冷似玄铁。她默默地说着:石崇,你今日能用千金买我一笑,他日,我要你用性命来买我一笑,你还会去做吗?石崇在她的眼里,只不过是个浪荡公子,和那些牡丹楼下的人没有丝毫的分别。
石府,果然不是普通寻常人家能够比拟的。绿珠虽然没有进过皇宫,可是她想,即使是皇宫内院也不过如此吧。宏丽的室宇彼此相连,几百个姬妾穿着华丽的锦缎,佩戴着璀璨夺目的首饰,环立四周。
石崇自豪地对绿珠介绍说:“绿珠,凡天下美妙的丝竹音乐都进了我的耳朵,凡水陆上的珍禽异兽都进了我的厨房。然而,从今天起,这一切我要你和我共享。”
就在这时,下人来报说:“禀报老爷,舅老爷和几位大人来访。”
石崇大喜道:“快快迎接。”转身对绿珠说:“来,你先去准备一下,待会儿我给你引见我的几位朋友。”
绿珠心中暗叹:他如此高兴,大概正想让大家都来看看自己新得的尤物呢,石崇,看来你还是把我当成了一件可以用来炫耀的东西啊,和你的舅老爷王恺又有什么区别呢。但是她又暗自告诫自己,必须忍耐,因为小不忍则乱大谋。
王恺一进门就哈哈大笑道:“崇儿,我刚刚见识了你用赤石脂作涂料的屋子啊。你呀,就喜欢和我逗斗,我用花椒面泥房子,你就用赤石脂,真有你的啊。”
“舅舅,你今天又有什么新花样啊?”石崇笑道。
“崇儿,今天我可是带了帮手来的,你呀,一定会甘拜下风的。”说着他一指自己的身后道:“你来看,这是哪位?”
石崇一看,原来是皇帝的小舅子贾谧来到,心下大喜,这可是他赖以生存的靠山啊,于是当即跪倒在地,膝行几步,来到了贾谧的身前道:“原来是贾大人来到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怎么不早些通知啊,在下也好准备准备。来人啊,快,用饴糖水刷洗锅子,用蜡烛烧火,准备上等的酒席招待大人。”
同行的大将军王敦是个直爽的汉子,当即嚷嚷道:“老石,你的屋子要是再算是茅屋,那我们的家就都是狗窝了。”说罢便哈哈大笑起来。
不多时酒席宴已经摆下,众人入席,石崇为了巴结上宾贾谧,便唤来了美女劝酒,他对众美女道:“今天如果诸位大人不能尽兴,那就是你们之过,如果谁给大人劝酒,大人不喝,我便砍了谁的脑袋。”
大丞相王导道:“石兄,你是在开玩笑吗?”
石崇嘿嘿一笑道:“王大人,你试一下,不就知道我是不是在开玩笑了吗?”当即命一美女向王导敬酒三杯。
王导忙道:“在下不胜酒力,平常在下可是滴酒不沾的啊。”可是当他看到那美女眼中似乎含着泪花的时候,心下便立刻明了这石崇并不是在开玩笑,于是只能勉力饮酒,不一会就大醉了。
敬酒一轮又一轮,就连贾谧也不想看到如此美丽的佳人因为自己而丧命,于是便也多饮了几杯。可是唯独敬到王敦之处,王敦就是不喝,于是一连几个美女命丧酒席宴前。
王导嗔怪道:“兄弟,你为何如此冷血,喝一杯又如何?”
王敦却道:“他自己杀自己家的人,与我何干啊?再说,石老爷豪富,不会在乎死这几个人的,是不是啊,石老爷。”
石崇听出了这话里带刺,明摆着是和自己较劲,于是便向美女群中看去道:“下一个,哪位美女愿意自告奋勇,给王将军敬酒啊?”
这话一说,几位美女早就惊得体如筛糠、面如死灰了。
这时候,就听见屏风后一个如同空谷黄莺一般的声音响了起来:“我来。”
众人回头看时,都是一惊,却原来是一个绝色女子,与石府内其他美女不同的是,这个女子并没有带上满头的珠翠,她的头上只是斜插着一支金簪,簪子上头有一颗碧绿的珍珠。然而简单的装饰和略施粉黛的面容,却让她看起来比那些浓妆艳抹的美女要靓丽百倍。
王敦看呆了,问道:“老石,这位美女是什么人啊?”
“这是我今日新纳的侍妾,绿珠。”
王敦眼珠一转道:“这就是珍珠换来的美女啊,果然名不虚传啊。老石,这么一个美女,刚买来一天还不到,只是因为我不肯喝酒,你就真舍得咔嚓掉了吗?”
石崇心中也有些恼怒,他本来是想把绿珠留在最后,上演整个筵席的压轴好戏的,谁知道她竟然自己出来了,还应下了这样危险的差使,要他杀了绿珠,那是万万舍不得的,可是如果这王敦就是不喝酒,岂不是坏事了,我可不能坏了我的规矩啊,到时候是杀还是不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