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崇这个人,孙秀已经看不惯很久了,因为石崇在朝廷里投靠的人是贾谧,他和自己不是在同一个阵营的。这个石崇为了巴结贾谧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人家贾谧出门,他居然站在路边望着车尘而拜,真是让人不齿啊。更何况,他的外甥欧阳建与赵王有仇,而赵王是孙秀的主子。所以孙秀完全有理由恨石崇。
看见孙秀陷入了沉思,绿珠的心沉了下去,她知道自己的愿望可能只是奢求,眼前的这个男人还不足以强大到能够和石崇抗衡。
“要是大人为难,小女子也不便勉强。”绿珠的燕语莺声一下子打断了孙秀的思绪。孙秀听出了她的言语之中带着些许失望和落寞。这样的一个尤物,又怎能让她伤心呢?
思忖片刻,孙秀沉声道:“石崇与你有何仇?”
“乃是不共戴天之仇。”绿珠咬咬切齿,这个柔弱的女子骨子里居然如此刚强。
孙秀正襟危坐道:“绿珠姑娘,请坐,慢慢说。”
“谢大人。”绿珠微微一拜,端坐在凳子上缓缓道来:“小女子的爹爹本是来往于荆州和杭州的客商,一日携带了大批的丝绸珠宝住在荆州的客店中,谁知夜间竟然来了一伙强盗,不仅将货物抢劫一空,还将爹爹残忍地杀害。”
“哦?有这事?”孙秀心下已经明了为什么这女子说石崇与她有仇了。
“那石崇奸贼,是当时的荆州刺史,他装模作样地查看了一下,结果这个案子就不了了之了。其实我知道,那些强盗,就是,就是石崇奸贼的手下,他纵容手下抢劫财物,强取豪夺,名为刺史,实际上却和江洋大盗无异,他做着这些杀人越货的买卖,他的豪富就是这样积攒下来的。”绿珠说得激动,字字铿锵,如同“大珠小珠落玉盘”一样。
孙秀心想:这女子就连发怒的时候也这么迷人。他道:“可是绿珠姑娘,口说无凭,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呢?”其实他心里清楚得很,石崇的钱财都是横财,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因为……”绿珠从抽屉里取出一根金簪,那上头有一颗巨大的绿色珍珠。她指着这金簪说:“昨日,石崇的手下来找王妈妈,说要千金买笑,他送来了这支簪子。可是他不知道,这支簪子正是爹爹在荆州为小女子所买,强盗来抢劫的时候一并抢了去。大人,您说,强盗抢去的财物,怎么会出现在石崇的手里呢?所以……”
“嗯。”孙秀略一思索道:“你昨日可曾与那石崇对质?”
“并未。我昨日方寸大乱,便推说身体不适,让王妈妈回绝了那石崇的手下,可是,石家果然豪奢,他居然把金簪留下,说是打赏,还说,过几日还会替主子前来问询,到时候还有赏赐。”
孙秀斜着眼睛看着绿珠,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他微微一笑,对绿珠说:“绿珠,你想不想亲手报仇?”
“梦寐以求。”绿珠说得异常坚决。
“好!”孙秀道:“既然你心意已决,我有一计。”
“大人请说。”
“他若再来,你可与之虚与委蛇,哄得他将你赎回家中,等到了府里,你要让他对你动真情,然后你便可以想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到时候你就算要毁掉整个石崇府,或者是想要这石崇的项上人头,也是轻而易举的啊。”
“可是,你要我委身与他?”绿珠脸上露出了不安的神色。
“绿珠。”孙秀盯视着绿珠清澈的双眸,一字一顿地道:“要报父仇,只有如此了啊。”
绿珠略一沉吟,又道:“我只怕我做不到,听说他的身边美女如云,我这样荆钗布裙的女子,如何能入他的法眼呢?”
孙秀坏笑着说:“绿珠姑娘,不要妄自菲薄了,就凭他赠你金簪,还许下不日再来之约,那还不能说明他对你有意思吗?你可别忘了,当年那个报越国国仇家恨的西施,不也是溪边浣纱的普通人家女子吗,吴国,可是因为她而灭国的啊。”
绿珠微微点头,她的眼睛里燃烧着怒火,她知道,这一切不管有多艰难,她都会去做的。
过了两天,那个洛阳第一首富石崇竟然亲自来到了牡丹楼,王妈妈心里又是高兴又是担忧,她喜的是这个财神爷又上门了,忧的是万一绿珠还是要拒绝可怎么办。但是让她意外的是绿珠竟然爽快地同意了。绿珠不仅对镜贴花黄,仔细地打扮了起来,而且还对王妈妈说了,开价要越高越好。
王妈妈喜上眉梢,她就知道,这两天喜鹊枝头叫,一定有什么好事情,没想到居然应验在了绿珠的身上。
石崇进了房间,他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着绿珠,顿时觉得惊若天人,他一直以为这世上最美丽的女子都已经聚集在他石府内了,可是却万万没有想到,天下间居然还有此般尤物。
一时间这个已经年过半百的老头居然春心荡漾,他以为自己早就已经阅遍天下美女,可是这时候才知道原来还有自己没有发现的宝珠深藏在蚌中。顿时,一种强烈的占有欲涌上了心头,他发誓一定要将这颗美丽的珍珠挖走。
“绿珠姑娘,不知你对未来有何打算,难道真的打算长留在此吗?”他试探着问。
“小女子乃是命薄之人,似桃花一片,逐水飘零而已。”
“那你有没有想过叶落归根呢?”
“我只怕自己没有这样的福分。”
石崇一把抓住了绿珠的手道:“如果我要你跟我回我的石府,你肯不肯?”
绿珠淡淡一笑道:“石老爷妻妾成群,只怕小女子没有这个福分。”
“如果你肯委身下嫁,我定将万千宠爱赋予你一身。”
“如此甚好,小女子自当遵从。”
绿珠如此爽快让石崇大喜,当即叫来了王妈妈道:“我要与绿珠赎身,不知此女身价几何?”
王妈妈想了想,怯怯地伸出三个手指头,其实她想说的是:“三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