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一声响亮的佛号从树后传来,了空大师转身出来,缓缓说道:“我为了躲避他的诛杀,假意装疯,又幸亏有少林寺菩提达摩所传易筋经帮助解毒,所以才幸免于难,只是可怜这些江湖之人,恐怕……”他又看着远去的杨鼎天道:“真是想不到,他竟然变成了疯子,也不知道是真疯还是假疯啊。”他又对屠龙道:“施主,你放心,我定会对江湖同道解释这一次的风波,还你一个公道。”
“一个公道,重要吗?”屠龙淡淡地说道:“做再多的事情,能够换回她的性命吗?”他说着站起身来,抱着金花的尸体缓步向前走去。
旷野之上,有一个小小的坟头,坟旁有一棵树,一棵开花的树,一棵开着金花的树,树下站着一个男子,他的腰间挂着一把一尺来长的宝剑。
“金花,你知道吗?传说,在地狱里有一棵金花树,只有品德最崇高的人,才能够让它开花,当金花树开花的时候,就是地狱变空的时候,那个时候这世上就再也没有恶人了。”屠龙淡淡地说:“我相信,这就是那棵金花树,是你让它开放的,因为你,屠龙便不再是地狱里的恶魔了。”
一朵金花从树上飘然落下,落在了屠龙的手中,他自言自语道:“什么,你希望我忘记你,开始一段新的生活……可是,我又怎么能够忘记你的一颦一笑呢……是的,我总是听你的话,你叫我不要杀人,我便不杀人,你叫我忘却,我就……”
他轻轻地放手,那朵金色的小花在暮风中被吹走,飘向天涯。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不朽的诗篇被人世代传诵。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他蓦然回首,一笑泯恩仇。
“你真的打算就这么草草度过一生吗?”一个声音突然在屠龙的耳边响起,屠龙吃惊地回头,月上中天,一片琼华,照耀寰宇,银色的月光将周天都笼罩在了忧虑里。月光下一道黑影悬空而立,青衫落落临风,凝望着苍宇。
“你是谁?”屠龙淡淡地问道。
“你不想救她吗?”那个男子淡淡地说着,他的双眸如此深沉,仿佛蕴含了整个幽冥,只是看一眼,便让人忍不住心悸。屠龙长身而立,张口刚要说些什么,却感到月光似乎突然沉重了起来,化成了万钧巨石,凌空压于他身上。这不是错觉,他分明感到自己的个被压得格格作响。这个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凌空的仙人,而是一个能够屠尽天下苍生的魔王。
“你应该听说过我的名字,我叫冥王。”男子的嘴角露出了一丝浅笑:“其实,要救她,并不是那么困难的,只要你投身为魔,帮助我夺取天下,当你成为诸天的那一刻起,就是金花的重生之日。”
“冥王?”屠龙吃惊地看着眼前的大魔头,摇头道:“不,金花希望我当一个好人。”
“是吗?”冥王并不着急,他微微一笑道:“你相信吗,我有能力操控任何人的命运,也包括你的金花。”他的手一挥,屠龙的眼前便出现了一片幻境。
她没有名字,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侍女,主人叫她金花,她就叫金花吧,这根本就无所谓,名字嘛,只是一个代号而已。
无聊,每天都很无聊,她每天所做的事情,就是站在门帘后面,当主人想要进出的时候,从下往上将门帘卷起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都做着这么一件重复的事情,很无聊。
唯一让她高兴的就是能够经常看见主人。她知道主人不是一个好人,他甚至不是人,而是魔!是的,她的主人,是这个世上最可怕的恶魔,冥王,一个连天帝都望而生畏的人。世人都传说他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人,可当他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却总是那样和颜悦色的。其实她知道一旦他进入了屋子,就会变成一个高高在上,执掌生死的暴君;而当他出了这个屋子,就会变成杀戮无数、残酷无情的狂人,任何人只要敢逆龙鳞,就一定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死!他只有在出入这门的时候,才是他自己,因为门帘挡住了他的脸,没有人能看到此时他脸上的表情究竟是什么。而他,也一定是这么认为的,在这一时刻他是可以松弛下来,做回他自己的,但是他却并不知道,这一切都被她看在眼里。
想到这里她又打了一个哈欠,她不知道在自己的这一个哈欠里,主人又杀了多少人,生如蝼蚁,人的生命短暂而脆弱,经不起风吹雨打,唉,真是可怜。对了,主人该出来了,她要做好准备,为他拉帘,同时她也想再看一次,那世上最纯真的笑容。
他来了,一张俊美的脸庞,人间的潘安、相如,恐怕也要自愧不如呢。他真帅。他缓缓地向她靠近,她拉起了门帘,就在这时候,她发现在那门帘之上有一只小小的飞虫,要是她这门帘一卷起来,就一定会将它夹在缝隙里,这可不是普通的竹帘子,那是用采于北冥星宿海的万年冰玉做成的,若是卷起来,一点缝隙都没有,而且还会散发出奇寒,那小小的飞虫一定会被活活夹死的。怎么办?她有心放下门帘,可是那样势必会打到主人的头,一定会惹恼他,她将性命不保;若是不放下来,就会害死一条无辜的生命,她该怎么办?
虽然她是冥王的人,但是她却有一颗素女纯心,她宁愿自己死,也不愿意伤害一个无辜的生命。于是她一闭眼放下了帘子,门帘打到了主人的头,她的眼泪也同时流了下来,她知道自己死定了。生如蝼蚁,指的不光是人类,她也一样。
“金花,你好大的胆子!”那是主人的声音。她浑身一颤,可是却并没有吓得匍匐在地,她知道,自己很卑微,就像一棵无法抵抗强风的残苇,她的心已空,她面如死灰,枯槁,就是她的面容,但她依然不愿意屈膝,因为她没有错。她卑微了一辈子,懦弱了一辈子,她只想在这一个瞬间做回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