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长跪不起
书名:碧海黄沙传 作者:依珑 本章字数:3082字 发布时间:2023-02-23

穆承影低下头来,嘴角溢出了一丝鲜血。这一幕,正好被刚刚来到祠堂的陆桢钰看到了。她目光一凛,赶紧上去拉住穆昶,劝道:“相公,有什么话,好好说。”

穆昶低头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渐渐冷静下来。但他一想到穆承影刚才的话,实在难以原谅他。他瞪了穆承影一眼,失望地说:“和一个江湖贼首,有什么好说的?”

穆承影对母亲道:“娘,我虽然进了飞雪帮,可是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

穆昶冷声说道:“你还说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呢!三年前,飞雪帮在江湖为非作歹,甚至将手伸向了那些武林正派,不知犯了多少罪。”

穆承影回道:“当时我派人去教训的,都是一些勾结倭寇的帮派,或是欺压百姓的恶人,还有一些……”

“还有一些什么?”

“还有一些,是曾经在镆剑山庄失火那晚,趁机烧杀劫掠的……”说到这里,穆承影的声音有些哽咽了。

穆昶和陆桢钰对视一眼,俩人的眼里都是惊讶。陆桢钰心疼地看着儿子,问道:“承影,你怎么知道那天晚上劫掠镆剑山庄的,是他们呢?”

“动用帮里的关系去探查那些人的底细,是我利用飞雪帮做的,唯一一件私事。”穆承影回道。

听了这话,穆昶心里后悔不已。他看着儿子脸上的伤痕,想要跟他道歉,却说不出口。陆桢钰看着委屈的儿子,双眼不由得泛起了泪花。她擦了擦泪,说道:“承影,娘知道你这些年受了不少委屈。我们对你有一些误解,如今说清楚,事情也就过了。走错了路,回头就可以。娘相信你只是一时糊涂,只要你回头,你爹他会原谅你的。”

穆承影失落地说:“明明是你们为我指的路。如今,你们却指责我走错了路。”

“他已经执迷不悟了,你不必再劝他。”穆昶对陆桢钰道,“人家是堂堂的飞雪帮帮主,怎么会把我们放在眼里呢?”

陆桢钰觉得相公的话有些刻薄,想要劝他少说几句,但是见他正在气头上,又不敢多说。她看了看相公,又看了看儿子,说道:“无论如何,这事都算是我们穆家的家务事。倘若你们再争辩下去,只怕这事就瞒不住了。一旦承影的身份暴露,绝剑山庄就会成为众矢之的,不知有多少帮派要来讨伐了。”

穆承影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会连累爹娘。”

穆昶说道:“你如果还当自己是穆家的子孙,就在列祖列宗面前跪下。你什么时候悔改了,再来找我认错。”说完,他叹息一声,离开了祠堂。

穆承影看着父亲离去的背影,眼里又泛起了泪花。他转过身来,一言不发地跪倒在地。陆桢钰来到他面前蹲下,和颜悦色地说:“承影,你爹刚才说的都是气话,你别恨他。你去跟他认个错吧。”

穆承影忍住眼泪,说道:“娘,顶撞父亲,是我的错。可是当飞雪帮帮主,不是我的错。”

陆桢钰望着儿子的眼睛,耐心地说:“在你心里,飞雪帮和绝剑山庄究竟哪个更重要?难道你为了飞雪帮,连爹娘都不要了吗?”

“正因为我留在飞雪帮,才可以守护东海,保护爹娘。如果不是倭患严重,我也不会一直待在飞雪帮。如今抗倭已经到了最后关头,不久之后,我们就可以驱除倭寇了。到那时,我定会离开飞雪帮。”

“承影,你的意思,娘能理解。你心里的委屈,娘都知道。可是你也不能这样一直跪下去啊。”

“娘,您回去吧。我想自己待一会儿。”

陆桢钰抹了抹眼泪,只能起身走了出去。她站在祠堂门口,回头看向儿子。看着他落寞的身影,她的眼泪再次流了下来。

陆桢钰一离开祠堂就去找穆昶说情,请求他原谅儿子,可是穆昶铁了心地要惩罚儿子,她怎么也劝不动。陆桢钰知道穆昶最心疼少姝,于是又找到少姝,将这事儿告诉了她。当穆少姝得知哥哥是飞雪帮的帮主时,一时也难以接受,但一想到他这些年对江湖的贡献,她对哥哥又多了一些敬佩。母女俩再次来到穆昶的房间,劝他不要对飞雪帮有那么多偏见。可是穆昶始终坚持,如果穆承影知道错了,自然会来认错。既然他不肯来认错,那便是执迷不悟。陆桢钰母女俩无计可施,只能失望地离开穆昶的房间,来到花园里散步。正当陆桢钰发愁的时候,穆少姝忽然想到了什么,说道:“娘,有一个人或许可以说服哥哥。”

“谁?”陆桢钰忙问。

“容姑娘。”穆少姝说,“哥哥对容姑娘一往情深,如果她去劝,也许能够让他低下头来,主动去找父亲认错。”自从穆少姝知道容绫是楚游的女儿之后,她就没有去看过她了。她倒不是多么讨厌容绫,只是因为容绫是仇人的女儿,她始终无法完全接纳她。但是为了哥哥,她又不得不去找她。

陆桢钰觉得女儿的想法可行,于是带着她去找容绫。陆桢钰和穆少姝来到容绫的院子,正好遇到容绫要出门。陆桢钰快步走上前去,关切地问:“容姑娘,你的身体可好些了?”

容绫微笑着点点头,说道:“多谢伯母关心,已经好多了。”她看向少姝,却见她神色冰冷,对自己的态度似乎不太友善。

穆少姝勉强露出一丝微笑,极不情愿地说:“容姑娘,你要保重身体。”

“谢谢穆姑娘关心。”容绫礼貌地说。

事情紧急,陆桢钰也不绕弯子了。她见四周没人,便道:“容姑娘,我问你一件事,你可要如实回答我。”

容绫说道:“伯母有什么疑问,但说无妨。我若知晓,定不会隐瞒。”她看了看陆桢钰母女,只见她俩神情严肃,显然是遇到了棘手的事情。容绫暗想:“她们该不会是知道了我的身世吧?若真如此,也只能坦白了。”

陆桢钰靠近容绫,低声问道:“你是不是早已知道,承影是飞雪帮的帮主?”

知道她俩问的不是关于自己的事,容绫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又紧张起来,他们知道了穆郎的身份!容绫心想,既然他们已经捅破了这层窗户纸,想必穆郎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容姑娘,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陆桢钰又问。

容绫点点头,回道:“我确实知道。”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们呢?连你都知道,我们却蒙在鼓里。”穆少姝的口吻里有一丝指责的意味。

容绫说道:“穆公子之所以隐瞒他的身份,是因为他不想给绝剑山庄惹来麻烦。他不是有意要欺骗你们,只是真的身不由己。”

“我知道他有苦衷,可我们毕竟是他的家人啊。”陆桢钰道。

容绫回道:“正因为你们是他最亲的人,所以他不能让人知道飞雪帮和绝剑山庄有牵连。他在飞雪帮一直戴着面具,就是为了保护自己在乎的人。”

“算了算了,以前的事,我们也不去追究了。”穆少姝说,“如今父亲知道了哥哥的身份,让他退出飞雪帮,可是哥哥不肯,父亲便罚他跪在祠堂。哥哥已经跪了几个时辰,现在天都快黑了,他还不起来。要让父亲让步,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只有哥哥主动起来认错,他才不会继续被罚。容姑娘,现在哥哥执意不肯认错,我们的话,他一点都不听。你是他最在意的人,你的话,他应该更听得进去。要不,你去劝劝他吧?”

容绫得知穆承影被罚跪,心里担忧不已。但她知道他之所以宁愿被罚跪也要留在飞雪帮,是为了抗击倭寇。对于抗倭一事,自己和他是一条心的,自己怎么能劝他放弃呢?容绫看了看陆桢钰,又看了看穆少姝,眼里满是为难。她想了想,说道:“我也不想穆公子被罚跪。可是我也清楚,对于穆公子而言,飞雪帮真的很重要。如今抗倭已经到了最后关头,要切断倭寇的路,飞雪帮发挥着不可小觑的作用。这些年来,为了抗击倭寇,飞雪帮已经损失了不少人力、物力。有许多帮众已经提出抗议了,是因为穆公子一直在坚持,飞雪帮才没有停止抗倭。如果穆公子在这个时候离开飞雪帮,飞雪帮群龙无首,极有可能就不会再抗倭了。穆公子留在飞雪帮,仅仅是想平定倭寇之乱,还东海一片清静。”

陆桢钰道:“在朝廷的努力下,倭乱已经快要平定了。有戚家军在,倭寇嚣张不了多久的。”

穆少姝对容绫道:“我们知道你是东海神妃,之前一直在抗击倭寇。可是我们穆家人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姐姐就是死在倭寇手里的……说实话,我们比任何人都要痛恨倭寇。可是如今我们穆家已经乱了,倘若我们自己都不是一条心,还拿什么去抗倭呢?父亲那边,我们会再去劝说。哥哥这边,就拜托你了。”

容绫点了点头,说道:“我去试一试吧,但是我不敢保证穆公子能够听得进去。”

“有劳你了。”陆桢钰感激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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