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郡回到府邸后,便把圣旨的事给秦中和说了,并把皇上的嘱托一一禀报。秦中和十分感叹道:“这圣旨相当于开国皇的铁书丹卷,当年也只有两家。郡儿,这是天子的最高恩宠,你要好好珍惜。”
“爷爷,孙婿明白,皇上的恩情没齿难忘。当前最重要的是要保证皇上病体转好,能顺利让太子登基。”
“哎!”秦中和叹了口气:“我知道,这一阵御医们绞尽脑汁的合计,也是没辙,听他们说,皇上根本就不配合,十次请脉有八次都拒绝,也不知他怎么想的。”
少郡倒没深想,只想着若是自己师父在此,皇上就有救,可师父飘忽不定的性子,几年都不见一次,哪里去找。只能今晚再仔细查一下那本医毒辑录,这一阵只是忙,都没认真看过,兴许能有突破。
想到这里,告辞岳祖父,回了绣英楼。
见到婉婷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她拉到里屋,变戏法一样的捧出圣旨:“妹妹,你看,这可是你心心念念的东西。”
婉婷哪能不认识圣旨,嘴一撇:“稀罕,又不是没接过,第一次替你接就死过一回,第二次得了个虚名,第三次就嫁给了你,有我什么事。”
婉婷说着的时候,少郡把圣旨打开,展在她面前:“看看,这次是不是与你有关?”
婉婷眼睛刚扫过上面的文字,立刻睁的大大的,嘴巴一张,看向少郡:“这是真的?”
她伸手要去摸,被身后悄悄跟来的兰湮抢了。
兰湮抓着圣旨,结结巴巴:“免死,嘿嘿!免死。嘿嘿嘿!”
兰湮只顾傻笑,婉婷一边看的心惊胆颤:“你,你当心点。”
她小心翼翼地从兰湮手里抽出圣旨搂在怀里:“还是我收着放心,你这毛手毛脚的。”
少郡顺利脱过欺君大罪,她们的命运与她息息相关,激动是必然的。
婉婷吩咐道:“兰儿去找出香炉,我要拈香拜谢上苍,以后就日日供着这圣旨,这可是我们三人的救命之物。”
少郡拉住她道:“先别急着供奉,最近还用不到。你们就不饿吗?”
兰湮摸摸肚子:“也是,厨房早备好了,就等老爷呢,先吃饭。”说完跑去叫人在厅里摆饭了。
微风习习,持续了一天的热空气终于在子夜时慢慢退却,窗外的梧桐在微风中惬意的把影子洒在秀英楼的窗棂上。
一晚上,少郡都在埋头苦读,晕头涨脑。
离家以来,这本医毒书籍她翻过无数遍,却对后面的毒术部分没太深究。医者救人,一汤一丹都是延长生命。而毒却是阴损命脉之物,最好也是以毒攻毒,饮鸩止渴。所以她除了制出一些迷药以外,并没碰任何毒物,经手的药草虽有毒性,却不是至毒之物。
她位列朝纲,用的都是阳谋,唯一一次刺杀还没机会,这也是她的底线了。用毒阴绝,她不想让自己手上沾一点的污秽。
这次皇上病危,很多御医都怀疑是毒性入里,但没人能确诊是中毒,因为太复杂。她看了一晚上书,都对不上号。她拍拍额头,喝了口凉了的茶水,脑子清明了些。
诺大的丞相府,屋里屋外一片宁静,只有值夜的几名侍卫还在周边的岗位上走动巡视。
她猛然想到,为何我只考虑固定的思维,若是正面推理不出是何毒,可以反过来用排除法啊?她立刻坐下来继续翻书,又拿笔罗列出近似皇上症状的所有毒物,然后分析推理。
窗外一阵风触动了琉璃珠翠的门帘,清脆的声音就像有人来过。
少郡抬头,有风掠过,那部医毒书被吹得翻了几个滚落在地上。
一道影子在窗外闪过,风中飘散着药草的香气。
少郡身边绝没有这种高手,她想到是谁,唤了声:“师父?师父!”
她激动地一个瞬移,朝着那人的方向追了过去。
她身形灵动轻巧,未惊动府里的侍卫。
在出相府不远的那座茗香酒楼望月台上,她停住脚步。
方笑一身蓝布儒衫,宽袖轻拂,一柄折扇在手里随意的摆弄着,等在这里。
少郡眼里,师父每次出现,不是老里老气的江湖游医,就是规规矩矩的私塾夫子,有时还一身道袍,弄的小长君以为师父是在哪家道观修行呢。
少郡还是第一次见师父如此打扮,不觉先问道:“师父今天又要做个什么,是超凡脱俗的书生吗?君儿见过师傅手里的虎撑,见过佛尘,扇子倒是稀罕物,雅得很。”
方笑“啧啧”两声,手里的扇子一摇一摇的:“傻徒儿,忘了师父千面笑生的雅号了?大热天的,白天苍蝇嗡嗡,晚上蚊子哼哼,这可是个宝贝。”
少郡一乐,师父是把扇子当蝇甩了。她懂得师父,学识渊博深不可测,是属于大俗即大雅之人。
少郡点头,埋怨道:“是的,师父千面,徒儿也难得见上一面。”
方笑讪讪一笑:“嗬嗬!师父我前一阵太忙。”说完话题一转道:“几年不见,徒儿功夫见长,还做了这圣元帝国的丞相,师父老怀欣慰啊。”
少郡知道师父胡扯,他一向不把皇家仕途权利放在眼里,只是敷衍自己罢了。便道:“徒儿见到过道真大师,他说师父麻烦缠身,不知可解脱了?”
“哦,”方笑这才收起笑,认真道:“君儿,这些事你不用操心,当年我收你为徒,是受人之托,可也是我们的缘分。你有仙缘,仙君托我保你无恙,师父也定不会让你有事。我与你不常见,是保护,你若有险,师父定会出现。”
这席话,少郡听的暖暖的,在这高处不胜寒的政坛上,师父无疑是她的坚实后盾。她殷切道:“师父,徒儿现在就有一事,需要--”
“不能。”方笑一语截断。
“为何?我还没说呢。”
“你不是想救那位圣元帝王吗,我就是为这来的,他命里该绝,是天意,你救不了他,也不能救。”
少郡愕然,又不甘心道:“那师父既然这样说,可知道他是不是中毒?”
“是,他这是报应,但你解不了,也不能解。这关系到皇室秘辛,你知道的越多,危险就越大。决不能介入。”
“可我,”少郡欲言又止,她知道师父对皇室的偏见,什么知遇之恩,君臣之义,说了也没用。
似乎是看穿少郡的心思,方笑道:“你别不服气,哪家皇室没有龌龊,我本就不主张你入仕途,好好行医,平安一生,不好么,偏要做什么官。”
“我开始也没想做官,不是被逼的吗,如今已经权力在手。师父,我知道你为我好,可我如今也不想退,光自己好有什么,我想让更多的人都好,师父,我是不是格局很大?”
“傻瓜,”方笑想拿手指点她的额头,又收了回来,揶揄道:“如今你也是皇上在上,百官在下的大官了,草民不敢反对。除了不介入皇室,想干嘛干嘛,等装不下去了,师父带你走就是。”
“得令!”少郡笑嘻嘻的,想乘机问问道真大师说的天地珠功能,还未开口,方笑冲她一摆手。
“怎么啦?”少郡不解。
方笑看向东面夜幕下的街巷说道:“君儿,长京最近可有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