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啊!杀人啊!”胡飞本来整个脑袋里想叫喊“绑架了”,但这三个字一时拗口,喊不出来,杀人两字更容易叫得出口。于是,一边奔跑一边叫喊。整个山谷回响着胡飞的嘶声裂肺的叫喊声——“杀人了!杀人了!”
“爸,你怎么会在这里?”胡娜一脸错愕地看着父亲的狼狈样,呆立良久后才反应了过来。
胡飞上气不接下气,没有理睬女儿的疑惑。从胡娜的手里抢过手机就打了110。电话结束后,胡飞像散了架似地瘫坐在地上。几分钟后,胡飞回过魂来对女儿说:“爸爸差一点见不到你了。”
胡娜抱着父亲的头颅哭了起来。
旁边的男人非常尴尬,不知所措,定了定心,才上去安慰他们俩。
山风很大。山林里传来山魈鬼哭似的叫声。水库里的动物不知人间世情复杂,依旧按照自己的节奏快乐跳着、欢叫着。
过了一阵子,几辆闪着警灯的警车乌拉乌拉鸣叫着从山谷底快速地朝胡飞他们几个人的方向爬了上来。
胡飞带着出警的警察到刚才被捆绑的树下,胖墩已经不见了。一只黑色的布套,一条捂过嘴巴的胶带纸以及一根绳索还留在现场。
一行人随着警察下山时,胡飞看见自己的出租车停在山脚下。几名警察在认真地勘察停车现场,几名搜索的警察拿着强光手电在周围山窝里不停地探寻绑匪的踪迹,一名女警察在车窗的玻璃处小心翼翼提取一枚指纹。
胡飞这几天很郁闷。
胡娜以为是父亲出了案子后心里不舒服,也没有多予理睬。胡娜不知道,“5·18”那天夜里和她一起的那个男人父亲认识的。尽管二十多年没有碰面了,身体也发福了,对方的举止言行在胡飞的心中是抹杀不掉的。据胡娜向父亲解释,和她一起的男人叫朱韬,是禾州市禾郊镇党委书记。一次偶然机会,俩人认识了。大学毕业已经两年还找不到合适工作的胡娜,告诉朱书记自己在大学里是旅游专业。
朱书记说:“好阿,我们禾郊镇正要打算发展旅游产业,准备把禾郊镇建成禾州市的后花园,要把禾郊镇的一花一草充分利用起来。”
朱书记因为白天工作忙抽不出时间,那天夜里俩人去禾郊蛟蛘山考察水库及周围的原始森林状况,规划以后的旅游项目。
胡飞知道女儿已经长大成人,不能点破,只好哑巴吃黄连。
朱韬是高考恢复后的第一批大学生,毕业于山东冶金专科学校。分配到禾州市冶金厂时,那个香饽饽不用说。朱韬相貌端正,看上去很有精神,喜欢打篮球。经常下班后就与厂里一批小伙子在厂区篮球场上挥汗如雨。引来了许多姑娘的青睐。厂党委见朱韬有一定的组织能力,有意识培养他。先从车间技术员,后来是车间副主任,又是团委副书记。
胡娜的母亲李梅是胡娜的外公提早退休顶班进厂。李梅虽然初中毕业文化不高,但绝对是美人胚。要五官有五官,要体型有女人体型。按照当时的说法回头率非常高。许多小伙子在追求她,她都不予理睬。她心中有一个想法,相貌是一时的,文化是永久的。自己才初中文化,不图对方的金钱地位,不求对方相貌堂堂,小伙子能有文凭肯工作就以身相许。朱韬毕业后正分配在同一车间。朱韬是何等聪明的人,三言两语就摸透了李梅的心思,让她倾心相送。朱韬还发誓,今生一定要为她干出一番事业。现在大学刚毕业,暂时不能公开恋爱关系,否则厂里领导印象不好,影响以后的前途。多好的青年后生!毕竟是大学生,有知识,有头脑,有抱负。年轻的李梅想,感觉到自己是最幸福的女孩子。禾州市郊区树林底下,月光下的草坪上,幽谷的水涧中,都留下了他们的痕迹。朱韬饱尝了胡娜母亲年轻鲜活的胴体。李梅当时也是大门不出的姑娘,除了上班就回家帮助长辈整理家务事,对“风情”二字一窍不通。后来李梅对自己的闺友说,朱韬的有些风情动作想也想不到。不知道是读书读多了见的事情多了还是其他。有一天,她发觉自己怀孕了。朱韬慌得昼夜不安。朱韬对李梅软硬兼施到医院流产,之后就回避不见。可怜她羞愧难当,对人无法启齿。到厂书记办公室,委婉告诉想与朱韬来往,请书记出面劝朱韬回头。书记似懂非懂,以为是姑娘想叫他做媒婆,乐呵呵地答应了。
在书记的家里朱韬理直气壮地说:“书记,工作上的事情你叫我赴汤蹈火,我也在所不惜;但是,婚姻大事我不依你。”
书记不知道,当时朱韬与自己的在银行上班的女儿正瞒着他你死我活呢。书记的女儿听了自己的父亲与朱韬对话,对父亲是既爱又气。气这个老头子放着自己的女儿不管,为别人操心事;对朱韬又爱有甜,爱朱韬对自己忠诚,不为权势压力所动;甜的是朱韬有许多女孩子在追他,自己是赢家。过了不久,朱韬与书记的女儿结婚了。有了这一层关系,朱韬很快变成厂团委书记,以后又调到市团委工作。
胡飞不久与胡娜的母亲结婚了。新婚夜,胡飞发觉自己的妻子早已不是黄花闺女,不肯罢休。你把我胡飞当成什么人?我是嗟来之食的人吗?李梅跪在丈夫面前哭泣着诉说了一切,请丈夫原谅。怨自己命苦,没有文化,心比天高,瞎了眼。今生今世跟定你,没有其他想法。胡飞也只好打落牙齿和血吞。
一日,在厂里的一个角落里,胡飞撞着了朱韬。胡飞上去就狠狠朝朱韬的裤裆里踢了一脚,朱韬当即倒在地上。胡飞又上去踩着朱韬的裤裆碾了碾,才心甘情愿地离开。朱韬痛得晕了过去。
一个老工人路过,看见朱韬倒在地上,连忙跑过去扶起朱韬,“小朱,你怎么了?”
“我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昏了晕了过去。估计这几天太吃力了,夜里没有休息好。”朱韬撒谎道。
“小朱啊,身体是本钱。认真工作是对的,没有好的身体,就不能工作好。休息是不能马马虎虎的。”
“谢谢师傅。我以后注意休息了。”
朱韬当时正往市团委调动,手续在办理程序中。注重三观的市团委对进来的年轻人审查严格。朱韬明白胡飞报复自己,投鼠忌器,在医院住了一个月有余,不敢半点言语是胡飞踢伤的,对外声称是前列腺发炎。
胡飞更绝,还提了一个里面只放几颗玉米棒子的篮子去医院探望。朱韬夫妻俩如临大敌,对胡飞和颜悦色,低三下四地请求原谅。留下几颗玉米棒子,把人家来探望朱韬带来的礼品满满地装到空篮子上,让胡飞带走。过去了的一笔勾销,以后就是朋友。
胡飞想知道是谁在绑架自己。他回家的几天里,一有空就苦思冥想自己办的几件事上哪个地方出了纰漏,让人知道是自己在吃别人的豆腐。
出租车是载客的工具,流动的房间。随着经济发展,人们互相交往越来越频繁,人员流动越来越复杂,人的智慧也越来越高。出租车有时成了出来混江湖的最好的安全场所。
有经验的瘾君子瘾上来后,在家里抽吸怕家人发现挨骂,在宾馆怕人举报被抓,就想起雇佣出租车。甩手给司机一百元,道:“师父,你只管开,钱不够再补给你。”
喜欢吃野食的男女为了寻找刺激,很乐意到流动的汽车里寻找享受,获取乐趣。
出租车生意的竞争越来越激烈,为了不影响收入,出租车驾驶员为了钱,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胡飞见多了之后,年轻时的狠心重新激发了出来,于是留了个心眼。有意识地在出租车里放了录音盒子。每一天开车结束回家后,第一件要事,就是将从车里拿回来的录音盒子偷偷地播放,反反复复地听,仔仔细细地辨别分析。胡飞是混过江湖的人,知道这件事不是小事,不敢大意。不敢让家人半丁点知悉。觉得有油水可捞,就到公共电话亭打电话给对方,叫对方出点钱了事。有些客人没有办法,只好按胡飞的要求把钱打到胡飞指定的卡上,胡飞屡试不爽。
禾州市是千年古城。因地处东南沿海,气候温和,很利于稻谷禾苗生长;古人就取名禾州。古代诗人谢灵运曽在禾州做过禾州太守。禾州留下了他的很多痕迹。到了南宋时,又出了“禾州学派”。禾州至今有着深厚的人文学气,与他们的影响分不开的。禾州是“七山二水一分田”的城市,全市的人口占了全省的五分之一,但土地面积才十分之一,这里的土地真是寸土寸金。禾州人只有到外地谋生才能养家糊口,足迹踏遍世界旮旮旯旯。禾州人有一句很自信的顺口溜:“天下处处有禾人,无禾不是好地方。”改革开放的早,禾州人抓住机会,把禾州的皮鞋业、服装业打出去且打响了全世界。禾州市成了举世瞩目的轻工业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