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下班以后 , 黄桦一走进门便走进真方富的卧室 , 倒在床上 , 浑身无力地闭着眼 , 蒙蒙胧胧地睡了 , 人在床上卷成了一 团。
因为长媳到武汉服侍长子去了 , 家里没有人做饭 , 真常恩便叫长孙 、长孙媳一起 在自己家里吃。
真方富忙完事后 , 匆匆忙忙赶了回来 , 见黄桦蜷缩在床上 , 轻轻叫了她两句 , 黄 桦轻轻哼了一声 , 又继续睡去了 。真方富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和手 , 见她有些发凉 ,便警觉起来 , 连忙跑进爷爷家里 , 叫爷爷过来看看。
真常恩已经得知了长孙媳怀孕的消息 , 见长孙惊慌失措的样子 , 他哈哈一笑 , 无 恶意地骂了句: " 苕崽。 便出了门 , 真方富扶着他走到了黄桦的床边 , 伸手轻轻摸了 摸黄桦的手和头 , 对长孙一笑 , 走出门来对他说黄桦是怀孕期反应 , 没得么问题 , 叫 方富不要怕。他笑着告诉长孙 , 女人怀相不一样 , 有的人怀了孩子一点反应也没得 , 连她自己也不晓得。有的有一点反应 , 吐两次就好了。可有的却像得了一场大病 , 成日吃也不能吃 , 喝也不能喝。黄桦就是这一类。
经过爷爷这么一说 , 真方富的心放了下来 , 把他扶回了家后 , 见小保姆已经把饭 做熟了 , 又连忙转过身来 , 匆匆走到黄桦床边 , 亲了亲她的脸 , 在她的耳朵边轻轻叫 她起来吃饭 , 告诉她爷爷已经等她起来去一起吃饭。
黄桦有气无力地睁开眼 , 看了真方富一 眼 , 轻轻摇了摇头 , 说吃不下去 , 叫他去 陪爷爷吃饭 , 自己再睡一会。
真方富见黄桦说不想吃饭 , 问她想吃什么 , 他去弄。见黄桦又摇了摇头说什么东 西也不想吃 , 只想好好睡一觉 , 叫真方富赶快去吃饭 , 吃饭后也抓紧时间休息一下 , 下午要上班。真方富见黄桦实在不想吃东西 , 便不再强求 , 轻轻走出了门 , 轻轻将房 门关上了。
下午两点 , 上班的铃声准时响了 , 靠在沙发上打了一个盹的真方富一下子从沙发 上弹了起来。 听见卧室里有响动 , 知道黄桦也起床了 , 便连忙走过去 , 轻轻推开门 , 见黄桦已经起床了 , 站在桌前梳头 , 走到她身边 , 问她怎么样 , 如果不行就不去上 班了。
黄桦梳好头 , 对着镜子照了照无血色的脸 , 轻轻摇了摇头说休息了一下 , 问题不大。 再说 , 现在门诊那么紧 , 爷爷和三叔两个人根本顾不过来 , 她得去给他们做个帮 手。黄桦边说着边转身走出门来 , 见住在对面的爷爷也出了门 , 连忙叫跟在身后的真 方富去扶爷爷下楼 , 真方富连忙跑了过去 , 扶着爷爷向楼下走去。
真常恩看见长孙媳也出了门 , 心痛起来 , 轻轻叫身边的长孙方富去扶她 , 说她中 午没有吃饭 , 如果万一不行就叫她在家里休息 , 不要去坐班了。
真方富告诉爷爷 , 说黄桦看见来的病人多 , 怕爷爷和三叔忙不过来 , 要去帮忙。再一个下午自己也在门诊上班 , 如果发现不对头 , 他可以随时叫她回家来休息。真常恩见长孙媳走在自己身后 , 稍稍停了一下步 , 等黄桦走到自己身边 , 他抬手 叫黄桦把右手抬起来给他看。黄桦理解了爷爷的意思 , 连忙抬起手。真常恩轻轻拿着 长孙媳的手腕 , 将两个手指切在她的寸脉上 , 一边慢慢往前走 , 一边屏声静气地听着 脉。过了一会 , 他松了手 , 哈哈一笑说: " 是喜脉。" 交代长孙媳一是注意多休息 , 二是人一旦好一点就要抢时间吃点东西 , 增加营养 o 黄桦笑着向爷爷点了点头 , 同他们一起走进了门诊大楼。
下午上班的时候 , 黄桦又跑到卫生间里去吐了两次 。下班后 , 人仿佛虚脱了 , 慢 慢走回家后 , 倒在床上再也不想动。
真常恩见长孙媳一 回家便倒在床上 , 吃了一惊 , 说不得了 , 像这样吐下去只怕她 挺不住 , 不吃点东西不行 。他边说着边走进厨房 , 拿起一个大碗 , 往碗里打了一个鸡 蛋 , 用筷子打散后 , 又往事碗里加了两大勺黑糖 , 倒了大半碗开水 , 将鸡蛋冲熟了 , 边用勺子搅着 , 边用嘴往碗里吹着气 , 边走到黄桦床前 , 轻轻叫了句儿 , 唤黄桦起来 喝点水 , 说一点东西都不吃不行 , 人受不了。
黄桦见年迈的爷爷到床边来了 。连忙翻过身来 , 坐起身 , 向爷爷道着谢 , 从他手 上接过碗 , 喝了几口 , 说不想喝了 。真常恩鼓励她喝完 。她又张口喝了两大口 , 将碗 里的鸡蛋糖水喝完了 , 然后将碗递给爷爷 , 笑着谢了爷爷。
真常恩见长孙媳喝完了糖水 , 高兴地叫黄桦再躺一会 , 说等一会饭熟了 , 叫她们 再起来吃一碗饭 , 然后高兴地走出门去。
晚上 , 黄桦吃了一碗晚饭 , 人这才感觉到稍稍有了一点劲 。洗过澡后 , 换了一身 宽松的睡衣 , 坐在床上 , 靠在真方富的怀里 , 有些伤感起来 , 说这个孩子在与这个家 唱对台戏 , 大人越忙 , 他越闹得厉害 。真方富笑了笑说这样调皮可能是个儿子 。如果 是女儿肯定要文静些 。黄桦轻轻摇了摇头对真方富说: " 我有一个想法 , 你不晓得支不 支持。" 真方富没有在意 , 笑着问黄桦有什么想法尽管说 , 他一定支持。黄桦抬眼看着 年轻的丈夫 , 十分认真地 , 一字一句地说: "我想打掉这个孩子。"
"为什么?" 真方富突然听黄桦说要打掉孩子 , 大吃了一惊 , 一双大眼直直地瞪着 新婚妻子。
"你想想 , 现在奶奶和爸都住院去了 , 药坊又正缺人手 , 爷爷的年纪这么大了 , 我 看见那么多病人成日围着他 , 一旦把他拖垮了 , 我们这做后人的就要落个不孝的骂名。 现在人手正紧 , 这个孩子这么闹人 , 我实在坚持不住了 。现在要我上班 , 只有两条路 , 要么累倒爷爷 , 要么打掉这孩子 。爷爷一旦倒了就有可能永远再也站不起来了 。这个 孩子打掉了 , 我们以后再怀。"
真方富认真听着妻子的话, 心一阵阵开始隐隐地痛, 对爷爷, 对即将来到这个人世的儿子, 他都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