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一方师徒二人一惊,破庙大门打开,走进一人来,正是方才那白衣男子,他自称师侄,必是白茶老翁司马茬的徒弟了。兔一会道:“坏了,原来他是坏人,我竟把坏人引来了!”
牛一方冷笑道:“久候多时了罢,你倒沉得住气,现在才进门!”白衣男子鱼子非大步跨入门中,端的从容潇洒,说道:“师父命小侄在镇上等候,小侄听闻师叔受伤,特意送来丹药,看到师叔运功疗伤,不敢打扰,便在门外侯着。”
牛一方道:“你我二人初次见面,你到挺有孝心!”鱼子非拜了一拜,道:“师叔身上的伤想必已不碍事了,且跟子非走一遭罢,师父还在等候!”
牛一方抖了抖手中的降魔钟杵,道:“想要铁马腿,自是不能,老和尚身上有两条牛腿,有本事你便削下一条,带回去交差。”
“听闻师叔的降魔钟杵厉害非凡,小侄不才,请师叔指点一二。”鱼子非双手凌空一晃,排出六颗骊龙珠,想来他的骊龙珠只修炼到六珠。
小和尚兔一会忽然站到师父面前,厉声道:“我师父受了伤,你还要跟他老人家动手,是乘人之危,赢了也是胜之不武,我师父是长辈,你跟长辈动手,是为不孝。”
鱼子非哈哈大笑,道:“小师弟,听说你俗家名字唤做兔一会,真是个好名字。我也不愿跟师叔动手,奈何师叔不愿走,师命在身,我若请不回师叔,便是有违师命,更是不孝。”
鱼子非掌心发力,六颗骊龙珠破风而出,大珠打向檀中穴、小珠打向石门穴,余下四珠绕向四肢。牛一方挥杵出招,使“龙女扫钟”,杵头点下大珠,杵尾一扫,推开小珠,他身影一转,避开四珠。
鱼子非大手翻转,接住骊龙珠,当即推出,六珠盘绕,嗡嗡作响,转着一股厉风,打向牛一方。鱼子非虽只能使六珠,但出手动作之速,胜过司马茬,假以时日,肯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兔一会站在一旁,忧心焦急,手足无措。牛一方将内力送入钟杵,使“佛母送钟”一招,打下三颗骊珠,钟杵反转,接下三颗,当当三声,骊珠打在大杵上,真似三块大石猛然砸下,震得牛一方手臂酸麻,腹中真气翻滚。
牛一方伤后出招,吃力又迟缓,打出“佛陀背钟”“罗汉推钟”等数招,咬牙强撑。
“师叔果然宝刀未老,小侄受教了!”鱼子非接回三颗骊龙珠,便即掷出,打向牛一方下盘与小腿,牛一方急忙使一招“和尚翻身”,又出罗汉腿,才踢下骊珠,又有三颗迎面砸来,他心中暗叹,“这小子的骊龙珠虽只有六颗,竟如此厉害,又快又准,莫说我此刻受伤,即便没受伤,恐怕也难以抵挡!”
“铿铿!”两声,两颗骊珠打到柱子上,留下两个深深的印子。牛一方心中一慌,握紧钟杵,又灌入了三分内力,挡开三颗骊珠,他且战且退,借着破庙里的柱子石像做掩护,却已显败迹。牛一方每出一招,打下一颗珠子、接下一颗珠子,皆是手臂酸麻,腹中真气翻涌乱窜。
鱼子非步步紧逼,六颗骊龙珠他随接随掷,珠子飞来绕去携风而来,带力打下,牛一方挡下一颗又来两颗,他手臂酸疼,心中慌乱,面上却强撑。
两颗骊龙珠迎面而来,贴面飞过,牛一方心中暗叫一声:“好险!”鱼子非大掌一扇,当中一颗便转了个弯,打向兔一会。牛一方大惊,手中的降魔钟杵当即脱手,飞了出去,追骊珠而去。
鱼子非手掌转动,掷出两个骊珠,当当一声,打得钟杵掉落在地,先前那颗骊珠破风飞去,砰一声打在兔一会身上,小和尚如稻草一般,向后摔去,跌在地上便喷出一口鲜血,小脸当即煞白。
鱼子非脚下发力,闪了过去,大掌一伸,收回那颗大骊珠,他右手一甩,将余下五颗珠子全部收回袖中,面带笑意,正襟而立。
牛一方抢到兔一会身边,抱起徒弟,登时满面怒色,骂道:“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鱼子非,你好不要脸,你与我对决,却偷袭一个孩子。”
鱼子非行了一礼,道:“师叔是长辈,小侄与师叔动手,已是大胆犯上,无礼至极,若再误伤师叔,那便是不孝不义,小侄不敢啊。”
“满口胡言,强词夺理!”牛一方骂了一句,伸手封住了兔一会身上两处穴位,随即塞了一个馒头到他口中,温声宽慰,道:“一会,你若疼了就吃馒头啊。”兔一会张嘴咬了一口,皱眉一嚼,麦香甜味漫在口中,果然觉得身上疼痛减轻了三分。
鱼子非道:“师叔若担心兔子师弟的伤势,便随我一同去见师父罢,请他老人家为师弟医治。”他拦在门口,手中的骊龙珠若隐若现,随时待发。
牛一方师徒二人皆已受伤,鱼子非能偷袭兔一会一次,就能偷袭第二次、第三次,到时兔一会恐怕性命不保。牛一方不忍幼徒再遇险,心中思虑一番,道:“前头带路!”
鱼子非颇是满意,侧身一让,让牛一方师徒二人走在前方。一路上,牛一方心中忧虑重重,步履极慢,鱼子非紧随其后,前后相距不过三步之遥。
三人行至渡口,江风拂来,春寒料峭,江边泊了一艘待客的小船,鱼子非脸上浮起笑意,道:“师叔,快快登船罢,莫让师父等久了!”
牛一方极不情愿地走了几步,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叫唤:“老师父,你掉东西了?”牛一方鱼子非齐齐止步、转身,只见一老汉指着地上一把钥匙。
兔一会当即提醒道:“师父,是钥匙掉了!”牛一方脸上浮起慌张神色,急忙放下兔一会,抬脚要上前。
鱼子非心念一动,伸手拦住,笑道:“不敢劳师叔,小侄来代劳!”他大步上前,弯腰拾起地上的两根钥匙,眼中闪过精光与得意,心道:“这钥匙必定非比寻常,说不定与铁马腿有关,捏在手中,又多一样东西挟制牛一方。”
鱼子非起身一看,哪里还有牛一方师徒二人的影子,他心头一慌,耳边却传来“刺啦”一声水响,渡头处一艘小船正缓缓驶离,船上站着牛一方与兔一会。
鱼子非咬牙骂道:“中计了。”牛一方站在船头,朝他喊道:“鱼子非,回去转告白茶老翁,我若想见他,他日自会上青海门,不必劳他费心来寻。”
眼下渡口并无其他船只,鱼子非水性不佳,只能站在岸边,眼睁睁看着小船越来越远,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兔一会不顾伤痛,放声大喊:“施主,你姓鱼,怎能不会说呀?你跳进水里来追我和师父啊!”
鱼子非咬牙跺脚,气得脸色发青。小船随风而去,牛一方师徒二人终于松了口气,江风凛凛,师徒两躲入船舱之内,兔一会怀里抱着几个馒头,正一口一口地咬。
牛一方取出方才的小药瓶,倒出两粒白茶丹,递给兔一会一粒,兔一会羞愧低头,道:“师父,我知错了,我不该拿白茶老翁炼制的丹药!”
牛一方道:“这白茶丹无毒无害,反而能治伤,你快吃下。”兔一会一听,喜上眉梢,乖乖吃了,又催促师父也吃,他吃了白茶丹,身上疼痛减轻不少,在牛一方的安抚下,渐渐睡去。
牛一方眉头紧锁,望着江水沉思,一路无话,连船夫都暗暗嘀咕,这和尚过于严肃。
流水淙淙,船行悠悠,兔一会伤后贪睡,直至夕阳西下,他还未醒来。小船靠岸,牛一方背起徒弟,下船离去,他不敢去往镇上投宿,便寻了条小路,在荒山野岭找了个间破屋子,燃起篝火。
夜里,兔一会睡足醒来,见火光闪动,周身暖意融融,他大吃一惊,问道:“师父,我们怎下船了,我们不回寒山寺么?”牛一方递来一个馒头,道:“如今的情形,我们不能回寒山寺!”兔一会满头雾水,问道:“为何不能回寒山寺?”
牛一方道:“白茶老翁一心想要铁马腿,他师徒二人找不到我们,肯定会前往寒山寺探查一番,若我们回寒山寺,会给主持和全寺师兄弟们招来灾祸。”
兔一会全身一颤,道:“师父,我们不回寒山寺,我们找个地方避一避,师父,你可有谋划了!”牛一方长吁一口气,眉头紧锁,叹道:“当今江湖,各门各派都想要铁马,五年前的瓜洲大会,邙山派掌门虎不休联合其他几位掌门,曾放下豪言,他日谁找回铁马,重新铸回瓜洲古渡,便立他为武林盟主。”
兔一会难得见到师父如此忧心,又听师父说道:“白茶老翁又是个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人,他为了铁马腿,一定追着我师徒二人不放,过些时日,他若还找不到我们,狗急跳墙,必会将我手握铁马腿一事散到江湖上。届时,不但是江湖各派,连同邪魔外道都会来寻我师徒二人,抢夺铁马腿!”
兔一会慌张不已,道:“师父,白茶老翁和他徒弟,我们已难应付,若整个江湖都追着我们要铁马腿,我们当如何是好,给是不给啊?”
牛一方目光忽然坚定,道:“为今之计,一要保我师徒二人平安,二要保铁马腿不落入奸人之手。一会,你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明日,我们师徒二人便启程往北走,去往秦岭太白门,投靠太白门小圣令狐二郎!”
兔一会眼睛一亮,冒出好奇,问:“太白门小圣令狐二郎是谁?”
牛一方道:“太白门小圣令狐二郎本名令狐峥,是秦岭太白门门主,当今江湖年轻有为的掌门人,也是能保我师徒二人平安之人,若要我牛一方交出师父留下的铁马腿,我便交给这位令狐二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