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听了这话，心情又沉重起来，刚刚才干了的眼泪，又流了下来：“老头子，你别说这话了。我哪有什么歪心思？我什么也不敢想了哦！能和你死在一块儿，我也知足了！咱们……很快就能见到红柳了！”
老翁听到老妇提到女儿，忍不住一阵伤心，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随手将原本放在长凳一头的一卷画拿到了桌子上，缓缓地展开来。
那是一副画像，画中的少女侧着脸坐在假山前的一块石头上，眼波流转，明艳照人，美得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老妇望着画像中的少女，痴痴地唤了一声：“红柳，我苦命的女儿啊……”便哭得更加悲切起来。只是碍于这是酒楼，怕影响到其他食客的心情，老妇努力地压制着自己的哭声。
常在瞥了一眼那画像，感觉有些眼熟，努力回想了一下，突然低声惊呼道：“这是你们的女儿红柳姑娘？我昨天在街上遇见过她的花轿！她当时坐在轿子里还是好好的啊！风吹起她的盖头，我还惊叹这新娘子怎么这么好看来着！唉，这么漂亮的姑娘，就这么死了，好可惜呀！”
老妇本是泪眼婆娑地望着常在讲述自己的女儿，听到最后一句，心中更添悲伤，顿时泪如雨下。
老翁听了常在的话，也由默默流泪转为低声抽泣。他用手背擦了下鼻子，对老妇哭道：“夭寿喽！红柳上花轿的时候，还是好好的，突然就暴毙在轿子里。这就是赊魂人来收魂了！咱们两个也没几日可活了喽！”
常在皱了皱眉，好奇地问道：“什么赊魂人？是他杀了红柳？他还要杀你们？原来你们知道凶手是谁啊？那怎么不报官去捉拿凶手？”
老翁和老妇听了常在的问话，竟然抱头痛哭起来，根本没办法回答常在的疑问。
常在见问了半天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转头去看叶东楼。
叶东楼见常在望了过来，对常在笑了笑，放下筷子，一口饮下杯中之酒，站起身来缓缓走到常在身边，对老翁和老妇抱拳施礼道：“两位老人家，我们兄妹几人平日里行走江湖，各色人士也见过不少，各种事情也经历不少，本身也有些功夫在身，如若两位老人家信得过我们兄妹几人，不妨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与我们听听，或许我们可以想到保护两位老人家的办法也不一定。总比两位束手无策，坐以待毙得好。”
常在连忙点头附和道：“对啊！对啊！就算我们帮不上忙，那你们也吃不到什么亏嘛！就当做跟我们倾诉一番好了啊！”
老妇从老翁肩头抬起头，望了望常在和叶东楼，又看了看老翁，抽泣着说道：“老头子，咱们两个没什么本事，只能坐在这里等死。我看，这位侠士和这个小姑娘说得也在理，要不，咱们就讲给他们听听，万一他们救得了咱们，那就是咱们红柳有福气，咱们每年还能去红柳坟上烧些纸钱。要是他们……他们救不了咱们，那，那咱们也没有什么损失……”
老翁用手背擦了擦眼泪，满眼通红，皱着眉，不耐烦地对老妇斥道：“你别瞎琢磨了！红柳要是真有福气，怎么会死？没用的事儿，就别做！好好吃了这顿饭，咱们就托人给咱们办身后事去！”
老妇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瞪了老翁一眼：“你这个死老头子，我看你是自己害死了红柳，不想活了，就想拉着我跟你一起去死！人都求生的！哪有你这样，明明有人说要帮咱们求得一线生机，你还拒绝……”说到后面，又有些哽咽起来。
老翁看着老妇满脸是皱纹的脸上挂满了泪珠，有些生气，又有些心疼，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说吧说吧！你想我说，我就说说！能活命谁不想？我是怕人家小伙子小姑娘本来好端端的，就被牵扯了进来，别是害了人家！”
老妇听了这话，有些犹豫了：“那，那……老头子，要不算了吧……红柳死了，咱们活着还有啥盼头？唉——死就死吧！可别害了这热心肠的几个好孩子。他们看上去还不比红柳大呢……”
常在一见老妇又退缩了回去，知道老妇和老翁其实是心地善良之人，更是想要救这两位老人家活命。于是立刻说道：“我们功夫厉害着呢！你们就别替我们担心了！嗯……要不这样，老人家，你们只管讲讲看，我们要是觉得有危险呢，我们就不帮了！这样总行了吧？”
常在一边说着，一边心中暗做打算：“等你们讲完了，帮不帮还不是我们自己说了算！岂是你说不用帮就不帮了的？”
老翁紧紧地皱着眉头，看看常在，看看叶东楼，再看看身边的老妇，想了又想，斟酌又斟酌，终于叹了口气，说道：“讲讲就讲讲，只是，咱们先说好。我和老婆子一把年纪了，我不敢让你们冒险救我们两个没什么用的老家伙。如果……我只是说如果哈，如果有那么一点点的可能，你们能救，就把老婆子救了吧。”
原本刚刚平复了情绪，默默抽泣着的老妇，一听这话，顾不得周围食客的目光，一下子放声大哭起来。她一边用力揪着老翁的袖子，一边大声哭道：“老头子……呜呜呜……你，你这说的什么话？呜呜呜……咱们刚成亲时，都说好了的，谁都不可以先死！你让他们只救我这一个老婆子，你，你，你……呜呜呜……你变心了！”
老翁见老妇哭得伤心，心疼得赶紧伸手搂过老妇：“得得得！别乱说了！你这老婆子！真是的！行了行了！一起死！一起死！行了吧！”
老妇虽然泪流满面，却嘴角含笑地哭倒在老翁怀里。老翁不停地在她耳边低语，想哄她停止哭泣。
常在羡慕地看着眼前的老夫妇，喃喃嘀咕着：“你们两人的感情可真好……”随即抿了抿嘴角，用力地说道：“我一定要把你们两个一起救下！让你们两个可以一起生！老人家，你们先别哭了，快给我讲讲，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和我这哥哥好想办法去对付赊魂人那个大坏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