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在季强的一手操办下,中队招来了一位新队员顶替李师父走后空缺的岗位。
新队员是一位脑满肠肥的老年男子,眼睛眯成一条缝隙,仿似逢人就笑,眉眼中倒和季强有几分神似。
因为前一天就下发了通知,所以中队全体成员都集合在会议室为新队员的到来举行了一个简短的欢迎仪式。
新队员亦步亦趋地跟在季强后面走进大门,随后季强便向众人介绍道:“同志们,这位是刘保国同志,今天第一天加入我们中队,日后还多劳烦诸位关照!”
“嘿嘿……”刘保国憨憨地朝众人点头示意,一双滴溜溜圆得像算盘珠子似的眼睛左右顾盼,很是自来熟地冲着众人咧嘴笑道:“大家好啊,我是季副队长的亲舅舅。”
明眼人都听了出来他在强调自己是季强的舅舅时特地加重了一个“亲”字,这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晓北,”季强走到我面前,不怀好意地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以后刘保国师傅就跟你搭档了,他因为刚刚入行,还需要你多多传授他一些工作经验啊。”
我礼节性笑道:“刘师傅他老人家吃的盐比我吃的饭还多,哪需要我传授他经验啊,依我看,不出两天,他便事事精通了。”
“哈哈哈……”刘保国听了笑的前仰后合,指着我大夸道:“这小伙子实诚。”
“刘师傅您过奖了,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嘛!”我也顺着他的话又给了他一顶高帽子。
“你这小伙子,会来事。” 刘保国红光满面地冲我竖了竖大拇指。
季强半是命令半是嘱托道:“晓北啊,刘师傅年纪大了,所以平常你小伙子要多干点活,多多锤炼自己的工作能力,明白么。”
乍一听这话,好像是在劝励我,但言外之意不就是让我一个人干活,他舅舅歇着呗。也真亏他有脸说的出这样的话,其实当时我就想反问他,活我可以一个人都给干了,但薪资你是否要给我翻倍呢?
之后,季强领着刘保国去领了制服与一套警用装备。刘保国迫不及待的穿上了身,在中队的礼仪镜前照了又照,一张大嘴都乐开了花,似乎对自己这身行头甚是满意。
我眼明嘴巧地乘机又抬了抬他道:“哟,刘师傅您这富态之躯配这身制服真是十足的领导人风范啊,哪像我这小身板再怎么穿都像个小跟班。”
刘保国似乎很享受我的奉承,眯缝着眼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乐不自禁地说:“是么,小伙子有眼光,我以前就是当过厂长的!管理一个大厂子一千多号人,那个时候,巴结我的人排成队……”
眼见刘保国开始激昂地讲诉自己光辉的过去,我赶忙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蓦地开口截住他滔滔不绝的话语,“刘师傅,时间也不早了,我看我们还是去执勤的路段上吧,免得别人误会以为我们偷懒。”
刘保国也算识趣,嘟囔了一句“好汉不提当年勇”便点头道:“好的,小林同志,这工作上的事情就劳烦你多指点指点我老头子!”
“什么指点不指点的,我们这种工作又不讲究什么学问,就是赶赶路边的小摊小贩而已。”我轻描淡写地说道。
“对!”刘保国附和着我的话,并伸手挨个摸着自己身上系着的警用装备带上的装备,随手掏出一根伸缩警棍把玩着道:“我们配发这家伙什可不是吃素的。”
“你握紧了往前甩就变长了。”我比划了下手势提醒他使用方法。
刘保国用力甩了一下见果然延伸出了尺把长的铁杆子出来,立刻赞不绝口道:“好家伙!有了这玩意我怕谁。”
他好奇地前后左右挥了两下,这才满意地收了回去,随后又掏出了一瓶警用催泪喷雾,握在手上打量了片刻,恍然大悟道:“这玩意儿我知道,辣椒水!”
“对,伸缩警棍我们一般不会轻易使用,毕竟属于攻击型武器,但这辣椒水就是纯防身器具,万一遇到暴力抗法,您就直接把喷口对着对方的眼睛一喷,就会辣的他流泪不止,这样,可保您从险境当中脱身!”我耐心地向他解释装备的用途。
“真的啊!”刘保国得意地把喷口对准了我,问:“就这样对着对方的脸直接按下去就行了么!”
看着那对准我的喷口,我心里不由一阵担忧,万一他手抖了按下去我就成活靶子了,于是我赶紧回答道:“对的,就像家里夏天用的杀虫气雾剂一样,按下去喷雾就出来了。”
“呲……”我话音未落,刘保国的手一哆嗦,按了下去。
俗话说的好: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下一秒,我不得不捂着火辣辣地痛并泪流不止的眼睛蒙头冲进了卫生间,拧开水龙头使劲地用凉水冲洗着,我万万没想到,我竟然在自己的队友手中尝到了辣椒水的滋味。也幸亏是辣椒水,万一是一把枪呢?所以,我想说的是,不是任何人都有资格胜任城管这份工作!而且,正式上岗前的专业培训也是十分必要的!
自知自己犯了错的刘保国亦慌忙跟了过来,拍着我的脊背声音明显有些惊慌地问:“小林同志,你要不要紧,需不需要去医院看看。”
此刻听到此人的声音我就感觉气不打一出来,但也不愿表现得太明显显得我度量太小,所以头也不抬地朝他摆了摆手:“没什么大碍,不打紧!”
“唉哟,你说我刚刚这……手一抽筋就……”刘保国扭捏着立在我身后,懊丧不已。
好在承蒙他老人家手下留情,只轻轻一按,没对我造成过大的生理伤害,经过凉水冲了几分钟后,眼睛里那火烧般的灼痛感终于慢慢消减,我关上水龙头一边抹着脸上的水迹一边对已然面带愧疚的刘保国说:“刘师傅,这辣椒水您切记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使用,可能您不知道,您没来之前,我们中队有名队员与一名无证摊贩产生冲突时只轻微朝对方喷射了一点点辣椒水,对方却无赖地捂着双眼倒在了地上要求送医并赔偿,最后没辙,中队只得赔偿了对方几千元的医药费。”
“一定一定,我下次一定注意!”刘保国讪笑着挠了挠头。
见他老人家认错态度良好,我也不好过多责备,只能咽下这哑巴亏。
之后,我便带着他去往了我们执勤的岗点。
进了岗亭后,他老人家也不客气,挑了个舒适的座椅便一屁股坐了上去,眼睛精光四射地打量了一遍岗亭内的空间摆设,然后悠哉地哼起了老掉牙的小曲。
我打扫好卫生后感觉无法忍受他发出的噪声,便强挤出一抹微笑道:“刘师傅,您先歇着,我去路段上巡逻一圈。”
“额。”刘保国当即站起身,整理了两下仪表,洒然道:“我跟你一起去兜兜,见识见识。”
人家既然主动提出了我也不好拒绝,再说我们这种工作最好是两人搭档,万一遇到紧急情况相互之间也有个照应不是。
出了岗亭后,我在前面带路。刘保国则是高昂着头,背着双手,一副威风凛凛的模样跟在后面,十足的领导派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