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离开赵宁回到家，已经将近11点半了。想起白天喧闹的场景，再看看自己清冷的家，徐睿不禁叹了口气。徐兰青早已睡下，却一直没有睡着。自从年轻时婚姻发生变故之后，她的睡眠质量一直很不好。听到徐睿开门，她喊了一声：“回来啦？”
“嗯，我回来了。妈，你怎么还没睡啊？”徐睿走到母亲的房门前。
“你没回来，我怎么睡得着啊！你快点洗洗睡觉吧。”徐兰青催促儿子。
“好，我马上弄好就休息。”徐睿答道。
洗漱完毕，已经将近12点。徐睿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无法入睡。想起晚上对赵宁做出的承诺，他心里忐忑无比：该怎么和母亲开这个口呢？
之前自己和赵宁恋爱，母亲从开始就不赞成，所以对待赵宁的态度也一直不温不火。后来，母亲做出让步，只要赵宁考上公务员，就答应他们在一起。没想到事与愿违，赵宁没考上，并且拒绝再考。这种情形之下，他如果提出结婚的事情，会不会激怒母亲呢？
这样思索再三，徐睿还是没想好到底该怎么办。怀着满腹的愁思，实在敌不过困意，他皱着眉头睡着了。
姐姐嫁人了，原本姐妹俩共同的小窝突然就变成赵宁一个人的了。未婚的女孩遇到这种时候总会有点小感伤。好在，晚上徐睿竟然说出来要结婚的话。这样想着，赵宁心里美滋滋的。她憧憬着自己有一天也能穿上白纱，就像姐姐那样，有一个热闹甜蜜的婚礼。夜色渐沉，怀着美好希望的赵宁也渐渐进入了梦乡。
赵颖婚后不久，徐睿和赵宁的婚事也被提上了日程。农历腊月，绿城平安酒店的包厢里，徐家和赵家头一回正式地在饭店里商量婚礼的日程。这也是赵宁头一回见到徐睿的亲身父亲何树森。何爸爸带着眼镜，花白头发。比起徐兰青，他的笑容多了些亲切和赞许。
包厢里大家热烈地攀谈着，不停夸赞对方的孩子优秀懂事，气氛热烈如同其他普通将要联姻的家庭一样。如此融洽的场景让赵宁刹那间甚至产生了错觉。似乎在坐的这些人从未发生过任何不愉快的往事，而对于即将结合的两个年轻人再满意不过。赵宁惊也讶地发现，徐睿的脸上有一种和往日截然不同的神情。那是一种自信、快乐、幸福的表情。
是啊，这样的场景，对于徐睿而言，只有梦中才会出现。年幼时，他曾经无数次幻想，有一天父母可以重新复合，他又可以过上无忧无虑的日子。然而，随着年岁增长，他逐渐明白这样的想法已成奢望。这些年来，父母从未好言相向过。因此，这短暂相聚的温馨片刻对他来说更是弥足珍贵。
婚礼被在了五月份，前后也就剩下四个月的时间。按“正常”程序来说，这期间，赵宁和徐睿有很多事情要做，例如照结婚照、选婚纱、订婚车和酒席等等。于是，私下两个人的时候，赵宁就开始和徐睿商量细节。
“我们别搞那一套，就出去旅游一次好不好？等回来以后办个简单的婚宴就可以了。”徐睿一听赵宁说那些繁琐的过程就心烦。
“那怎么行啊？一辈子就结这么一次婚，当然要隆重一些。”赵宁心生不悦。
“那些婚车、婚礼什么的不都是做给别人看的！简单一点不好吗？干嘛要铺张浪费！”徐睿试图说服赵宁。
“不过是走正常的程序，有什么浪费的？其他人不都这么办的吗？”听到浪费两个字，赵宁真是有点气不过。
“其他人是其他人，我们是我们。什么叫正常程序？还不是互相攀比！搞那些排场，有什么意思？！”徐睿越说越激动。
“我跟你说，其他事情都有得商量，婚礼的事情我是不会妥协的！”赵宁也开始放开嗓门。
徐睿狠狠地瞪了赵宁一眼，没有再和赵宁争辩下去。
那一刻，徐睿心里除了无奈还有深深的悲伤。一周前，他鼓起勇气向母亲说了结婚的想法。徐兰青大发雷霆，坚决不同意。见无法说服母亲，情急之下，徐睿拉开大门，对着母亲说：“妈，今天你如果不同意，我现在就跑到大马路上让车给撞死算了，反正我早就不想活了。”
看着徐睿脸上决绝的表情，徐兰青虽然心里气得要命，但最终还是妥协了。没办法，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失去徐睿，她真得就一无所有了。
虽然口头答应了，并且也煞有介事地订了婚期，但是徐兰青心头堵了一口气。她和徐睿说，结婚可以。第一，婚礼随他们怎么办，反正她是不会出一分钱的。第二，结婚以后，他们需要搬出去住。如果回来见她，只许徐睿单独回来，不许带赵宁一起。
以死相逼才让母亲做出让步，低声下气去找父亲参加订婚宴，这些，徐睿都没有告诉赵宁。他也曾想过和赵宁坦白此事，但是一想到赵宁的暴脾气，还是决定忍住不说。
可是，如果没有母亲的帮忙，父亲那边也很难开口。就凭自己每个月那点薪水，如何能给赵宁一个心目中完美的婚礼呢？可想而知，徐睿陷入了两头不讨好的境地。
赵宁回到家，和秦秀梅倾诉了自己的心事。她把两人的争吵的内容，原原本本告诉了母亲。
“妈，我现在才发现，徐睿他根本就不爱我。”赵宁撅着嘴巴，一脸委屈。
“其实，在我看来，不一定是徐睿的原因，恐怕还有他妈妈的原因。”听赵宁说了一大通，秦秀梅心里也猜测到了一二。
“你的意思是说，他妈其实还是不同意我们结婚。那为什么前几天她还装成很愿意的样子，一本正经地商量婚事呢？”赵宁很不解。
“傻丫头，如果她直接反对，岂不是很伤徐睿的心？她这是让那徐睿自己知难而退。”
“原来是这样……现在，我好像有点明白了。说到底，她还是没法接纳我。”
“宁宁，妈想问你句话，你就那么想嫁到徐家去吗？依我看，你就算能嫁过去，也不一定有什么好日子过。”秦秀梅说完叹了一口气。
“其实老是这么吵来吵去，我也好累。但是都到这个地步了，我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赵宁心中一片迷惘。
听着母亲的分析，再想想不久前那场热闹的订婚宴，赵宁心里真不是滋味。之前以为好事将近，没想到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既然缘分已尽，又何必演这么一出热闹的戏码，让蒙在鼓里的人白欢喜一场呢？
一段感情走到末路，难以用对错来判定。到了这个份上，双方都已尝尽这之中的艰辛。剩下的，无非就是谁先说出分手罢了。只是，如何结束一段感情，原本拥有万千种可能，徐睿却最终选择了最不能让赵宁接受的一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