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郡道:“难是必然的,圣元朝是在中原的基础上建立,而蒙人的统治根基在北漠,他们带来的东西与中原文化的融合是不同于以往任何一个朝代。况且这些人对我们汉人一直排斥,怎会接受改变他们传统习春去夏来,秦府的花园里已经绿荫一片,清荷苑的莲叶翠绿,荷花苞已经开始出水,这一切少郡却无心去赏。太子、太子妃与皇族亲眷,朝中大臣大多去了上林,这春夏两祭一直延续到下月才能回来。
因皇帝病重,一切朝中政务均在长京处理,只有紧急事宜才通报上林的太子,所以少郡病好以后一直在枢密院和中书省衙门之间忙碌。帮着太师王伯安处理那些繁琐的各地奏章,回头又与恩师商议中枢六部的冗员问题。还有一件事她一直在思考,此次征讨因子玉手下有一支以紫云师为主的精湛部队,才能长途袭击一举摧毁了叛军的中枢指挥,迅速控制了全局,也震慑了那些怀有异心的藩王。
是宿卫军扩充后才有了这支机动的部队,子玉的领军能力也毋容置疑,却和都督府的节制有冲突。大都督铁失失品级比子玉高,部分职权却在子玉之下,他统领的辽河蒙古军在辽东战役中,作为赫连晟的二路援军却被刘卞控制,滞后不发。因他是长公主的驸马,那次只做了扣俸一年的处罚。如今他有恃无恐,所领将士的军纪也差,战斗力比紫云师差距很远,作为离两都城最近的驻军,这种状况,机动配合的能力令人堪忧。
这事牵涉到历朝军事部署,秦中和的经验也多,她便想抽空与岳祖父商议此事。
门上的小厮过来传信儿道:“大人,梁丞相让您去他府里一趟。”
“哦” 少郡应道:“你给丫鬟说一声,告诉夫人我去梁府了,。”
少郡最近一直回来的晚,惦着婉婷烦闷,今天是早早从衙门回来准备陪陪她的,不想恩师又把她叫过去。应是因自己今天没去中枢衙门批奏章,恩师不放心才派人来叫。
当她从临凤亭出来路过花园的角门时,听到萧小爽朗的笑声,才发现在小书房的门廊下他正教君眉开他那张祖传的大弓呢。正是长个的年龄,这两年蹿了不少,估摸着都快赶上子玉的个头了。
君眉生气的把弓一扔道:“哼,你笑,你还笑,我就知你不是真的好心教我,拿我寻开心。”
萧小收住笑,反驳道:“谁叫你打听我有这张弓啦,是你让我教的,你以为我愿意呀,怕是你这辈子都拉不开。”
少郡走过去劝她道:“这张弓有七八百的力,没有女孩子能拉的开,你想学就换张普通的,让他教你那是没问题的。”
“怎么样,大人也是这么说,你信了吧。”
又是君眉那句“哼”,算是认了。 少郡对萧小道:“看你这武功精进了不少,将来准是个好将军,入军藉了吗?”
“师父不答应,说我年纪还小,跟他再练几年。可听奶奶说,师父十六就领军了,还说我小,到秋天我就十八了。”
少郡想,可能子玉是因知道萧小是郑家的独子,不舍得让他从军打仗的原因,可忠勇两代的郑家怎会让后代碌碌无为,便道:“战场可是风险重重,当将军不是那么容易。若你真有勇气,我会说服你师父让你正式随军。”
“那谢谢大人,萧小真的是很想像师父一样出色,可也有点舍不得他,我太知道师父的脾气和习惯了,怕别人不懂。”
少郡想不到他对子玉的感情如此深,便道:“这也无妨,你总是他的属下,又不是远离,想当个好将军就得习惯独立带兵才行。” 回头又对君眉道:“你也抓紧跟他学功夫,否则他到了军营可没这么多时间说来就来。”
君眉道:“我若学好了,就让我做大人的侍卫吧,我从小就习惯了男装自由自在的,讨厌那些闺中的约束。”
少郡因记挂着去梁府,一边走,一边道:“等你能保得自己刀枪不入时我再考虑吧。” 身后又传来君眉的一声“哼”,还加了一句道:“我会的。”
梁攸的书房里,少郡把拿回的几封简报和一封信递给恩师,这些都是金彪写来的剿匪战况。如今太子不在京都,王太师坐镇朝堂,朝廷这一摊子琐事就临时落在了他们师生身上。
等梁攸看过后,少郡又说道:“现在盗匪已经从陆地完全转移到几个小岛上去了,他们人数也不过就剩千余人,但对周围海域还是个威胁。论兵力我们远远超过他们,可海上作战却是难度大些,我们以前就吃过这亏,如今我已把训练的水军调了过去。为了加快围剿,减少损失,我想在他们内部打主意。”
梁攸问道:“他们内部有分歧?”
“是的,金彪在信上说了,这些人原本是西夏逃亡的后裔,在岛上定居后也想安稳过日子,不想被一帮日本来的所谓商人蛊惑,才开始在海上做打劫的生意。时间一长,这些人习惯了铤而走险的路子,笼略了不少亡命潜逃的人,最后发展到在大陆抢州占府的反叛趋势。大军追剿后,他们在逃亡中产生分歧,原西夏人想回归故地隐居躲避。而那些日本人却坚持与圣元军做对,我想若利用这点摧毁这些叛匪应该可行。”
梁攸道:“这些内幕从何处得知?”
“ 金彪派人已经进了他们内部想说服西夏人倒戈里应外合,他此计报了上来需要朝廷的认可,同意给这些人免除死罪,任其自由定居。”
“唔,这点需要由皇上或太子定夺,只要能消除百姓的祸害,网开一面让他们改邪归正倒是上策。”
少郡道:“只是这些人里也有些潜逃的钦犯,怕皇上不允许,我已经写了快报送上林去了,请示太子的意思。”
梁鉴点头,又提到户部的王允,说道:“此人其貌不扬,当初就没看出他有这副好脑子。除了账目精明,还有许多奇奇怪怪的经商点子,确实是难得的奇才,明谕慧眼识人才没被埋没。”
少郡笑道:“恩师也知,当初进翰林院时他是我同榜的三十二名进士,是里面年龄最大的。都不知他是怎么考进来的,笔墨文字还在其次,诗词文章竟是蹩脚的很,在翰林院谁都知道他是一事无成的混子。我还是在我继父青山书院那些捐资商人的口中,才得知他与京城商界熟悉。就与他深谈了几次,发现他确是人才,对圣元朝的经济现状颇有见地,才把他举荐到户部。这次清查,虽不能彻底改变眼下的时弊,却为以后的改革找到依据。”
梁攸道:“皇上从登基起就着手改革时弊,从政几年,仍不能达到预期的效果,难哪。”
惯的新政。说实话,不改革政权不会稳固,他们就是丢了江山也不会知道是因自己作死的。”
梁攸不禁一笑:“说的好,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个道理是历代帝王应该懂的,幸亏今上还算是明君。”
“是的,学生年少即夺取功名,如今兢兢业业为朝廷效力,为的就是皇上励精图治,盼的也是圣元兴旺、中原百姓安居乐业,不再承受因歧视压迫而引起的战乱。否则,我为什么要为屠杀百姓的鞑子效力。”
“明谕的抱负志向远大,可如今皇上危在旦夕,改革之事前途渺茫哪。”
“学生就是因这种想法才不舍权势,当今太子也会是一位贤明的君主,他锐意改革的勇气比现在的皇上都强烈,我相信圣元会繁荣昌盛的。”
提起皇上,梁攸不无担心:“明谕可知皇上的脉象,为何久治不愈?”
少郡也郁闷:“不好下结论,宫中太医一直说是饮食不调引起相克,致使毒气侵蚀五脏六腑。可调来调去总不见效,学生也只察得是肝脏损坏,劝皇上不再饮酒。”
门上有人来传,宫里的高内侍赶来相府,还带了皇上的口谕。
梁攸和少郡急忙迎至大厅,高福正道:“两位大人不用紧张,我只带了皇上口谕,让霍大人进宫为皇上诊脉。”
少郡应着,看看梁攸,梁攸道:“皇上身体怎样了?”
高福正满腹忧虑: “哎,御医们轮番的调治均不见效,怕是不好。太后让御医拿出最后的诊断,取决是否将皇上移入行宫。”
行宫是蒙古帝王最后弥留装殓停灵的地方,是皇上生命的最后一站,梁攸二人顿时心里沉甸甸的。
梁攸道:“如今太子在上林,最后的大典也就几天了,皇上最好能撑到大典以后太子归来,方能不会引起慌乱。”
少郡道:“我马上进宫见皇上,和御医们商议怎样延缓皇帝的大限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