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 , 真泉柏先是隔一天到汤丽的住处过一夜 , 慢慢地反过来在家里过一夜 , 在汤丽住处过两三夜 , 希望从妻子和另外一个女人那里得到一些感情的慰籍。
见丈夫回来住了两夜又走了 , 胡金枝又失眠了, 她没有想到丈夫有话不能说 , 只 偷偷地流着眼泪盼着丈夫从另外一个年轻女人身边回到自己身边来。可是 , 她等了一 夜又一夜 , 丈夫最后又匆匆地回家来看一 眼她和孩子 , 连夜又走了。她原来总劝自己 , 只要丈夫高兴她什么都可以忍 , 但是 , 现在年迈的父母亲又一次动怒了 , 他仍然不回头 , 胡金枝开始恐惧了 , 她渐渐感觉到真泉柏只把这个家当歇脚的茶亭 , 中午回来吃一餐饭 , 歇歇脚 , 喝一杯茶 , 晚上仍然是另外一个女人的男人 , 丈夫已经不是她的丈 夫了 , 如果她就这样忍受着做他有名无实的妻子 , 也许过不了多久 , 也就是说现在年 迈的父母亲还在 , 真泉柏顾及两位老人家的面子 , 他暂时不敢抛弃这个家 , 如果两位 老人家一旦离开了人世 , 真泉柏没有任何顾虑了 , 她这个有其名无其实的妻子也就连 名也没有了 , 真泉柏留给她的仅仅是五个儿女的母亲的实名。
这一夜 , 胡金枝不晓得自己在小女儿洲咸和小儿子方祥的床边徘徊了多少回 , 不 知道自己泪眼蒙胧地看了一双留在自己身边的小儿女几多次 。她轻轻拉开了后凉台的 门 , 一阵夜风迎面袭来 , 她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冷战 , 拉了拉披在身上的外衣 , 轻轻走 出门去 , 站在凉台上 , 看着皎洁的月光下 , 远处起伏的山峦 , 近处郁郁葱葱的树林 , 微风过去 , 一阵沁人心脾的清香使她又精神一爽 , 剪不断 、理还乱的情丝使她无法在 自己的身上找出丈夫背叛她的理由 , 她对他 , 对他的父母亲 , 对他的儿女 , 对他的兄 弟 , 姐妹 , 对他的亲人 , 朋友做到了至孝 、至爱 、至敬 。尽管不尽如人意 , 但是她甚 至做到了其他女人无法做到的大度 、热情 。然而 , 自 己的这一切现在被丈夫漠视了 , 她不止一次地想到了死 , 想到了一死了之 , 以解脱这人世情债 , 现在 , 她的心血又在 心头一涌 , 看着楼下光洁的水泥地面 , 她无意识地伸出双手紧紧抓着扶栏 , 想纵身一 跃 , 跳下楼去 , 但是 , 她又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 , 身后尚不知世事的幼儿幼女 , 世俗 的唾沫 , 她这一纵身不要紧 , 自己解脱了 , 真泉柏又能如愿地迎娶他喜欢的女人了 , 但是 , 这一群儿女怎么办? 又有哪个能像自己一样无私地痛爱 , 无私地呵护他们长大 成人? 世人又如何评价真家这个对她来说有再生之恩的家族? 如何评说一世至仁至义的年迈的双亲? 如何评说自己始终热爱着的丈夫? 如何看待失去了生身母亲的儿女? 远处 , 一声悠扬的鸡啼划破了静谧的夜空 , 在无边的夜空中悠悠扬扬地飘 、飘。
"天快亮了。" 胡金枝自言自语了一句 , 抬头看了一 眼刚才还是皓月当空 , 繁星闪 烁的天 , 发现月亮不晓得么时候落在了对面一座高大的山峰后头 , 星星们也随着月亮 相继落去了 。那火红的太阳也还没有露出脸来 , 天地间出现了短暂的黑暗 , 只有那些 起伏的鸡鸣在呼唤着新一天的到来。
"不能再坐在家里等了。" 胡金枝看着黑了下来的天 , 突然有了一种主见 , 再不能 坐以待毙了 , 得主动出击 , 把自己的丈夫从另外一个女人的身边夺回来 , 还给儿女们 一个慈祥的父亲 。胡金枝打定主意后 , 仿佛有了一些精神 , 她挺了挺胸 , 扭动了一下 已经站得伤痛的腰 , 转身推门走进房内 , 轻轻关了门 , 走进自己的卧室 , 和衣侧身靠 在床 , 打算打一个盹起床上班 , 再利用空余时间或请假进城去。
摆在两个小儿女床头上的闹钟突然响了 , 胡金枝被惊醒了 , 她又一跃而起 , 叫他们赶快起床去上学 , 然后走进厨房打开炉 , 准备做早饭一双儿女吃了 , 送他们去上学。
上班的铃声又响了 , 胡金枝又一脸微笑地出了门 , 上班去了。因为她在函诊部负 责收各地患者的来信 , 然后按他们的来信内容找相关医生为他们开药 , 再回信与药一 起寄出去。 这些来信的患者大多数是到荣恩堂来看过病 , 吃了药后有效果 , 来信要求 再买药的 , 因此 , 胡金枝只需要按他们写明来药坊看病的具体时间 , 从档案室里调出 其相关的处方 , 交给相应的医生按原处方再按患者写信来反映的病情 , 重新调整处方 开药寄出去。 有些病人是第一次写信来问情况的 , 胡金枝便直接回了信。
坐到办公桌前 , 胡金枝心不在焉地翻了几封患者来信后 , 到档案室找到了两份原 处方 , 坐下来准备写回信 , 但是 , 拿在手上的笔却怎么也落不到摆在面前的纸上 , 她 心辕意马地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 见快十点了 , 便一甩手上的笔 , 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 匆匆走出门去 ," 砰" 的一声锁了门 , 匆匆向楼下走去。
下到一楼后 , 她放慢脚步 , 装 着若无其事的样子 , 慢慢走到门诊室门口 , 心却 " 咚咚" 地快跳出嗓子口来了 , 她伸 出头看了一眼门诊室内 , 见丈夫真泉柏已经坐在诊桌前上班 , 轻轻嘘了一 口气 , 转过 身来 , 平了平心跳 , 又迈开大步匆匆走出药坊大院大门 , 走到公路边一辆停在路边的 出租车上 , 钻进车去 , 对司机说了声去温泉 , 司机便发动了车 , 慢慢打方向盘上了正 路 , 脚一踏油门 , 车便向市区方向奔去。
胡金枝说的温泉是市中心区 。车到自由市场附近时 , 胡金枝叫司机停了车 , 掏钱 结了账后 , 他打发司机开车走了, 然后一转身, 向市场对面的一栋新做的宿舍楼走去 , 从侧门走进大楼后院 , 从楼梯上了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