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金芸抱着李翰笙的脸，眼神哀凄而悲苦。
李翰笙微微一笑，轻轻道：“妈妈，我是不够聪明，但是我也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么蠢。我只知道，我是您的儿子。”他说完，便一点一点的将自己的脸从蔡金芸的双手中给抽了出来。
蔡金芸感觉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随之被一点一点的抽走了，最后只剩下一片空洞和绝望。
她呆呆的看着自己那双被儿子的眼泪给打湿的手，那双曾经抱过儿子，牵过儿子的手，此刻空空如也，只有冰冷，再无半点温存。
李翰笙抬起头来，望着潘小花，咧嘴一笑，邪恶如魔，“奶奶，您呢，您不是说最疼最爱我的吗？那您是选我，还是选李家呢？”
这样的孙儿，陌生得仿佛第一次看见，一点也不像丈夫李锦盛，温暖而深情。
她不禁愣住了，心一点一点的刺痛了下去，有种被撕裂和粉碎的感觉，仿佛丈夫彻底的远去和不在了。
她抬起右手，轻轻的抚摸着李翰笙冰冷的脸颊，似乎想要找到一丁点儿熟悉的感觉。
李翰笙一动不动，任由她抚摸着。
跪在一旁的李维明，咬了咬牙，道：“娘，大嫂说的很对。”
“你闭嘴。”蔡金芸突然怒吼道，红着眼睛死死的瞪着李维明，仿佛一只处于爆发边缘的母老虎。
李维明却是丝毫不惧，冷冷的看了一眼蔡金芸，然后看着潘小花，沉着而坚定道：“娘啊，您可千万不要为了这么一个不成器的东西就要毁了我们李家的百年基业啊，不然，父亲若是泉下有知……”
“啪！”一声清脆而突兀的响声传来，所有的人都不禁愣住了。
李维明满脸错愕的看着自己的母亲，他无法相信母亲居然会打自己。
潘小花转身，凝视着自己的儿子，目光阴沉而冷厉：“明儿，你知不知道，他是你亲侄儿！”
李维明从未见过母亲这个模样，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脸色顿时一片煞白，心中虽然委屈怨愤，但再也不敢多言，微微低头，不敢去看母亲的脸。
潘小花冷冷道：“明儿，别以为我老糊涂了，别以为你做的那些个破事我不知道，我告诉你，无论如何，小笙都是我们李家的唯一继承人，你最好收起你那些有的没的心思。”
李维明瞳孔瞬间放大，猛然抬头，迎着母亲那双似乎早已洞明了一切的眼神，不甘而忿忿道：“娘，这么一无是处的他，有什么资格继承李家？”
潘小花冷笑道：“凭什么，凭这李家是我和你父亲打下来的。你今天所得来的一切，是我和你父亲给你的。”
李维明挣扎着，咬了咬牙，一脸的坚定和决然：“娘，就因为他长得像父亲吗？娘，您是不是老糊涂了，父亲早已死，早已不存在了，他只是您的孙儿，我才是您的儿子，您能不能对我公平一点？”
李维明的话直接触及了潘小花的心底，她的神情变得痛楚而僵硬起来，直勾勾的盯着李维明，脸上的每一条皱纹似都在颤抖抽搐，眼中闪过一抹悲哀和和落寞，整个人的精气神突然溃散开来，一下子仿佛苍老了好几岁。
一旁的李维光急忙伸手扶住了她。
她幽幽叹道：“儿啊，娘若不心疼你，娘若真对你不公平，你在外面做的那些事情，你以为就凭你自己压得下去吗？你口口声声说笙儿一无是处，你又比他强多少呢？”
潘小花说完，伸手轻柔的摸了摸李维明被打红的左脸，有些心疼的说道：“儿啊，娘老了，活不了几年了，你们就安生点吧，等我死了，你们爱怎么折腾我也管不着你们了。”
李维明脸色瞬间惨白如雪。
潘小花说完，转头看了一眼李维光和蔡金芸夫妇，神色有些失望，也有些寂落：“人啊，还是要有点人情味的好，小笙始终是你们的儿子，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比自己的亲生儿子更重要的？”
潘小花说完，也不管儿子儿媳，转过身来，看着李翰笙，温柔的抱着他的脑袋，柔声笑道：“我的乖孙儿，别怕，奶奶陪你。无论如何，奶奶都会陪你把这一程走完，只希望，你能长大。”
李翰笙抬起头来，痴痴的看着潘小花，流着泪，凄凄笑道：“奶奶，您还是不选我，而是选择李家对不对？”
潘小花轻揉着他的脑袋，低声叹道：“奶奶不是选择李家，奶奶也不姓李，可奶奶活不了几年了，哪天一闭眼一睁眼，就是一个轮回，李家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奶奶只是放心不下你，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该要学会承担自己的责任了，不然，将来的你又如何继承李家？”
“可是奶奶，我不想去那个鬼地方，我不想去，我不想去。”李翰笙因为恐惧和激动，整个人都无法抑制的剧烈颤抖着。
潘小花缓缓用力抱紧了他的脑袋，柔声安慰道：“别怕，只要奶奶在，不管在哪里，你都会安然无恙的，你放心，在你出来之前，奶奶绝不会死。”
“不，我不去那里，我死都不去那里。”李翰笙突然挣脱了潘小花，他站起身来，倒退着一步一步远离了这世上他最亲的几个人，神情渐渐变得狰狞而疯狂起来，他盯着他们，冷笑道：“你们不是都在做选择吗，不是一致的选择牺牲我吗？你们有没有问过我要做什么选择？我告诉你们，那个鬼地方，我死都不去。”
李翰笙说完，直接伸手一把拔出了悬挂在腰间的54式警用配枪，紧接着就开了保险，然后便将枪口对准了那辆龙旗轿车的窗口。
可是，令他意外和愤怒的是，他尚未来得及开抢，龙旗轿车的车窗玻璃便已经升起，彻底隔绝了车内车外的世界。
龙旗轿车并未就此离开，依然一动不动的停在那里，就像一只匍匐在地的黑色幽灵。
李翰笙握紧了手枪，咬了咬牙，直接扣动了扳机。
尖锐的枪声响起，子弹狠狠的地撞击在龙旗轿车的车窗玻璃上，却是半点痕迹都不曾留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