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肚子里为数不多的诗歌之一,也是他最喜欢的现代诗之一。他觉得用在此刻少女的身上,再适合不过了,简直就是为其量身打造的。
想到这里,雄隆明微微苦笑,甩甩脑袋,觉得自己想多了。然后他又不可抑制的想起了毕晓娟,想起了毕晓娟最后说的那一句话:“我不会忘记你的。”
暗暗轻叹一声,雄隆明强迫自己驱逐了所有不该有的胡思乱想,专心致志的摇着船桨,渔船不紧不慢地向着窑咀村的方向滑去。
女孩静立在那里,便是一幅赏心悦目的风景。
少年人往往爱好好颜色,也是人之常情。
女孩虽美,但雄隆明也并未多想什么,更没有什么不堪的想法。他本就是个单纯而憨直的人。
静默中,渔船如一抹无始无终的烟波流云,却聚拢了天地山水间所有的景致,一路乘风破浪,不可捉摸却美仑美奂。
11点半的时候,渔船终于停靠在窑咀村的小码头,雄隆明率先下船,在岸边的一颗柳树上固定好纤绳,少女这才小心翼翼的下了船上了岸。
“谢谢你!”少女看着雄隆明,目光微微有些羞怯,却反而显得更加迷人。
“不用谢。”雄隆明一时间看得有些失神。
“再见。”少女见雄隆明盯着自己看,更是羞涩难当,逃也似的转身快步离去了。
雄隆明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转身看着少女逃离的方向,轻轻地说了两个字:“再见!”
少女跑出去了十几米远,突然回过头来,对着雄隆明挥了挥手。不待雄隆明做出任何反应,已然转身,如烟云般迅速飘走,不见踪影。
雄隆明笑了笑,他看不见自己此时此刻笑得有多么的开心和快乐。
“三哥,你在看什么呢?”熟悉的声音突然将雄隆明唤醒,他猛然回过神来,便看到了小妹雄明玉那张略显瘦弱的小脸蛋,他柔声笑道:“没看什么,小玉,你怎么来了?”
“三哥,娘说你快回来了,叫我来给你帮忙。”雄明玉笑着说道:“三哥,你遇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吗?”
“有吗?”雄隆明脸不红心不跳的将船上的两大箩筐鱼儿挑下船,看着小妹,脸上的笑容温柔而疼惜。
“有啊,都写三哥你的脸上了。”
雄隆明伸手轻轻地摸了摸雄明玉的头发,柔声笑道:“三哥今天是挺高兴的,好了,我们快点回家去吧。”说完,就迈开了双腿。
雄明玉急忙追上,撒娇道:“三哥,分享一下嘛。”
“你还小。”
“哪有,我已经满十六岁了,三哥,你就大我四岁而已嘛。”
雄隆明和雄明玉前脚进家门,小弟雄隆泰后脚就背着书包了进了家门,大弟雄隆昌刚升初中,每个星期五下午才放假。吃饭的时候,一家五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父母言外之意是雄隆明已经二十岁了,该考虑结婚生子的事情了。
雄隆明本来想拒绝的,但是一想到父亲的病,他又不忍心拒绝,便默认了。
老娘陈青莲便笑着问道:“明宝,告诉娘你喜欢么样的姑娘?”
雄隆明的脑海中毕晓娟的笑脸一闪而过,心底深处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柔声笑道:“娘,您做主就是了。”
陈青莲笑着说道:“娘一定要帮你找一个灵醒、温柔、漂亮又能干的好姑娘。”
雄明玉也插嘴道:“娘,我哥人这么优秀、又这么好,一定要找个配得上我哥的才行,不然我可不答应。”
“就你话多。”陈青莲轻轻地瞪了小女儿一眼,眼角眉梢却尽是宠溺的笑意:“娘又不是苕。”
雄隆明笑了笑,他觉得老娘和妹妹的要求有些太多太高,虽然自己长得还算得起国家和人民,大字也识得几个,可是自家现在是什么个情况,他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父亲说不定哪天就突然没了,对于一个农村家庭来说,家里最大的劳动力和主心骨若是突然没了,这是极为沉重的打击,意味着生活压力更大更困难。谁愿意一来就跟着吃苦?
这世上愿意同甘者随手一抓就是大把大把的,但是愿意共苦者,挖地三尺也难得挖出一个,遇到一个都是福气,不可轻易放弃。当然了,对于窑咀人来说,若是向阳湖还是原来的模样,不搞什么劳什子围湖改田,那么倒是真的不愁找不到媳妇,至于现在嘛,估计不管哪个姑娘想要嫁到窑咀来都要好好的掂量掂量了。
不知道为什么,一说到结婚生子,毕晓娟的身影就在他的脑海中时隐时现,浮浮沉沉,想着她流泪的模样,雄隆明突然间就没有了胃口。他随便扒拉了两碗米饭,就借口午睡去了。
雄醇文和陈青莲看着儿子那有些萧索和落寞的背影,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是浓浓的疑惑和担忧。刚退伍回家那会儿,他们试探过儿子的口风,除了大学名额被人顶替的事,其余的事儿子一个字都不愿意多提。
他们都是过来人,看得出儿子总是一幅心事沉沉的样子。所以他们才想着尽快找个好姑娘,让他结婚生子,也好让他的心事和感情有个寄托之处。都说一个男人只要结婚生子了,就会很快的成熟起来,每日都要忙着养家糊口了,哪里还有那么多时间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下午两点钟雄隆明准时醒来,父亲雄醇文还在午睡,他有些心疼和愧疚的看了一眼沉睡中的父亲,不知是不是太痛,睡梦中父亲都紧皱着已经有些花白的眉头。
见他醒来,正坐在门口不知轻声嘀咕着什么的老娘和小妹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小妹雄明玉还朝他做了个娇俏的鬼脸,然后又和老娘继续轻声嘀咕去了。
他无奈地笑了笑,然后去橱屋里给自己倒了一碗凉开水一饮而尽,又把从军队里带回来的军用水壶灌了满满一水壶凉开水,背在身上,然后拿起角落里的锄头,离开橱屋,就要出门。
坐在门口的老娘和小妹一边给他让道,老娘抬眼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虽然还没有到最毒的时候,但顶着人晒也不是个好受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