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相信自己的一生就这样斗败了 , 并且最终败在真常恩的手上。 " 就是死也要反咬你一口。" 杨长利在心里恶狠狠地说了一句 , 转身走进门去 , " 砰砰" 两声摔上门 , 插上门闩 , 昂着头走进卧室 , "随" 的一声倒在床上 , 长长叹一 口气。
这一夜 , 杨长利没有睡踏实 , 他再一次对自己的决定做了详细的思考 , 从各方面 的利弊分析后 , 他认为自己的决定是对的 , 尽管眼前的利益失去了 , 但是 , 在自己的 有生之年可以为自己的后人奠定一份基业 , 反正自己一手创立了药坊这个实事不可否 认 , 自己再打药坊的牌子任何人也不能说什么话 , 现在的乡政府不可能说什么话 , 更 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干涉他们另立门户了 , 背地里还只会支持他们与荣恩堂对着干 , 这便是他和金昌松的有利力量。
天亮了 , 杨长利先起了床 , 打开炉子烧了一壶热水 , 又下了三碗面 , 打了几个鸡蛋 , 叫两个儿子起来洗了脸 , 吃了面后 , 他又收拾了碗筷 , 然后对两个儿子坚定地说 了一个 "走" 字后 , 先挺起胸走到大门口 , 打开大门 , 走出门来 , 向药坊那座高大的 玉雕大门楼走去 , 跟在父亲和大哥身后出来的杨海军转身锁了门 , 也跟着父亲和大哥 一起向门楼外走去。
因为上班的时间还没有到 , 大院里仍然冷冷清清的。值班的门卫已经打开了门楼 下的那两扇大铁门 , 几个早起的老职工没有人在意杨长利三父子走出门去的 "壮举"。
出了门后 , 杨长利没有回头再看一 眼荣恩堂药坊 , 而是昂头挺胸地向停靠在周家 铺路边的客车走去。其实 , 现在的荣恩堂药坊是他逃出药坊后由真泉柏做院长后重新 选址新建的 , 与他做院长无关 , 因此 , 杨长利没有丝毫依恋的感觉 , 多的只是恨 , 巴不得一场大火将整个药坊烧成灰烬 , 包括真常恩一家人 , 烧得一个不留才最能让他仰 天长笑。
挂在门诊大楼顶上的自动电铃又准八点响了 , 上班的时间到了 , 荣恩堂药坊的整个大院又热闹了起来 , 大的小的车进进出出 , 各路来求医的病人上上下下。这个大院仿佛忽视了杨长利和金昌松两家人的存在,尽管他们走了,这里仍然热闹非凡,不因 为他们走了而冷清,更不因为他们走了而关门。
上班不久的真旺庆和真方富很快得到了杨长利和金昌松两家人没有来上班的消息。真旺庆又是一惊,“罢工" 两个字在他的眼前一闪, 因为杨长利和金昌松已经组织数次 罢工了,次次都闹得药坊人心浮动,不得安宁,他没有想到这一次杨长利和金昌松另 有打算, 估计他们又要闹一 阵,然后提些条件,再来上班。因此,他不声不响地按点 查病房,等看看他们的动静后再做应对。
可是,真方富得到杨长利和金昌松两家十几个人都没有来上班后,没有表现出意外,反而暗暗有些惊喜 。他迅速丢下手头上的事,匆匆忙忙赶到各个科室看了一遍, 吩咐几个科室主任再等个把小时, 如果他们还没有人来上班就迅速调整人员顶杨长利 和金昌松两家人空下来的班,并且做好长期重新调班,调整人员的准备。安排好其他 几个科室后,真方富又匆匆赶到门诊室,见杨长利和金昌松的办公桌是空着的, 因为爷爷已经不能像过去一样天天来上班,现在门诊室里只有三叔辛酉一个人在坐班, 涌 来的病人已经将他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在了中间。真方富看了一 眼门诊室里挤满的病人,又迅速跑到住院部找到父亲,与父亲碰了头后,父亲叫他迅速给二叔打个电话,催他 快点来上班, 说自己迅速查完房,处置好住院病人后马上赶到门诊来。真方富边向住 院部大门外走,边用手机拨通了二叔的电话,叫二叔快点来上班, 并且简单地把杨长 利和金昌松一伙没有来上班的情况向他做了通报。二叔在电话中应了一声。真方富关 了机后, 又匆匆忙忙赶到门诊室,坐到诊桌前,开始接待病人。
真旺庆查完房, 处置了住院病人的服药配方后,又匆匆忙忙赶到门诊,坐在了父 亲的位子上。熟识他的病人们又一涌而上,将他围得严严实实。
时间不识世事, 无论这个人世谁起谁落, 它仍然准时准点地往无限的去处走,也将人世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卷着淹进了历史的长河,因此,任何人,无论你是英雄一 世, 还是混沌一世, 它都不顾及, 到点了, 该走的都得同它一起走。同一去不复回的 时间一样,走了就永远不可能再回。因此,人世的轮回并不因为哪个人的走而停止。再了不起的人可以暂时决定一个世界的命运, 但是不可以永远主宰世界,这便是真谛,因此,你不要试图永远主宰人世,或者永远改变人世。
一晃半个月过去了, 这半个月里真旺庆把长子方富和弟弟泉柏及堂弟辛酉和百盛 找到一次碰了两次头,先是打算看一看杨长利和金昌松的行动再说,后来打算出面与 他们沟通一下。但是, 真旺庆的这个想法得到了长子方富和弟弟泉柏及两个堂弟的坚 决反对。特别是长子方富的态度, 更是坚决得不容调和。
半个月过去了,这天下午刚上班,真旺庆就被一个从河南来的中年男人笑着拉出 了诊室,在一个没有人的走廊尽头,他十分警惕地掏出一张纸递给真旺庆,告诉他这他前两天收到的一封信,是荣恩堂的一个叫金昌松的医生发给他爱人的,因为他爱人 去年到这里来治过病,是这个叫金昌松的人接待的,吃了半年他开的药,一直不见好 转,现在他爱人收到信后,感到很奇怪,叫他带她来找真老大夫再看,他们顺便把这封信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