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季节黎明来得挺早,未到寅时,路边的草木已经依稀可辨,玉丽筝手持令牌顺利通过岗哨,到达玄浪崖崖顶。
守在崖边的两个哨兵也是熟脸孔,多多少少了解她的传奇,昨日也将玉丽筝和娄飞婵的对话听了去,因此玉丽筝提出让他们后退一些,方便她再做些法事时,他们退到了稍远的地方。
玉丽筝挺立崖顶,手托藤帽,对面就是“擎天柱”,遮挡了向前望的视线。
玉丽筝又俯视崖底,只见崖底深度大约千尺,与“擎天柱”的崖底形成狭窄水道,水流因此陡然变急,打着一个个大漩涡来回激荡。
她回头,见两个哨兵往这边看着,就盘腿坐下,闭目合掌,口中念念有词。
念了一炷香功夫,她慢慢坐近崖边,慢慢锉了下去。
不远处的两个哨兵也不意外,他们知道下边有一块小平地,认为玉总领应该是坐到那小平地去了。
况且,还可看见玉总领的后脑勺,她戴上帽子,仍在合掌祈祷。
玉丽筝确实坐到了小平地上。
昨日和娄飞婵前来时,她已经将这里的状况了然于心,说什么“定海神针法力无边”“听到祈祷”,只不过让娄飞婵不起疑心,也为今早的行动先做铺垫。
因为,哨兵换岗是换一半留一半,那么留下来的哨兵肯定会对新来的提到昨日的事,两人就不会对她在崖顶的活动有所警觉。
确实,两位哨兵本来就对玉总领充满敬意,现在车骑将军危在旦夕,玉总领大受打击,使用种种办法破解也在情理之中。
玉丽筝在两尺见方的小平地上“打坐”一阵,将飞爪、绳索、锁扣等整理好,然后双手一扬,将两个飞爪用力甩出。
飞爪箭一般飞向“擎天柱”,落在岩石丛中,爪趾瞬间张开,深深插入石缝,牢牢抓住岩石的棱角。
玉丽筝用力扯扯两条绳索,都拉不回来,心知稳妥了,就一咬嘴唇,不再向后张望,头一低,脚尖一蹬,身子向前飞了出去。
绳索扣在腰间,抓在手里,玉丽筝就这样抓住绳索荡到了对面。
之前极限运动练就的体力和技能还在,她双手交替抓住绳索,努力向上攀登。悬崖上哪怕一点点或凹或凸的地方,都能成为她的落脚点,支撑着她不断向上、向上......
终于,攀到了“擎天柱”崖顶。
这时候,那两个哨兵听到响动,这才发觉玉总领已经不在原处!
两人三步并作两步赶到崖顶,只见对面一个小小身影在拼命向上攀登。哨兵又惊又惧又敬仰不已,其中一个说“我回去禀告!”,转身向山下狂奔。
留在崖顶的哨兵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急忙向着对面那小小的身影大喊:“玉总领,危险,快回来!”
只见那小身影很快攀到崖顶,将飞爪丢在地上,忽然变出一件宽大的衣服,快速地将衣服穿上。
哨兵心急如焚:“玉总领,快回来!”
下山的哨兵听到同伴喊声,更是面如土色,连滚带爬向前狂奔。
迎头撞上一个人,双双跌倒在地。
迎头赶来的是娄飞婵,她见哨兵从上面冲下来,心尖一揪,揪起哨兵衣领喝问:“急什么?”
哨兵认出是玉总领身边的女苍狼,连忙说:“玉、玉总领!”
娄飞婵一把推开他,发疯似地向崖顶跑去。
娄飞婵是听到副室的异响,立刻打开门冲进去的。
只见老主子仍然躺在担架上,不见筝妹妹。
那“笃笃笃”的小小响声还在,娄飞婵循声寻找,原来是老主子用手指敲打担架边沿发出的声音。
“将军,您醒了!”娄飞婵一阵狂喜,立刻又泪如雨下。
随即对着门外大喊:“快来人,将军醒了!”
忽然想起什么:“筝筝呢?筝筝呢!”
敲打担架的声音更急促了,娄飞婵一眼看到帐篷底部的口子,二话不说钻了出去。
娄飞婵的喊声惊动众人,最先赶到的是守在门外的侍卫,接着是赵树和裴镇海,然后怀王带着御医匆匆赶来。
转眼赵树也不见了,原来他发现了那个口子,也跟着钻了出去。
御医对元宇澈紧急救治,又是按压人中又是鼻嗅药水,一阵忙乱后,元宇澈虽然脸色依然铁青,却大口大口呼吸起来,嘴里居然还吐出两个字:“崖顶。”
“娄飞婵和赵树赶去了,一定能制止她!”怀王安慰说。
元宇澈胸膛起伏,嘴唇抖动着,终于又吐出两个字:“崖顶。”
怀王明白了:“好,好!我们去崖顶,去崖顶!”
娄飞婵披头散发扑到崖顶,一眼看到对面的小身影,立刻哀声呼唤:“筝筝,筝筝,回来吧,啊?”
对面那小小的人儿身影一滞,却不回头,而是加快速度穿戴,然后淡定地走上最高的岩石,用手向前比量了一下,
向前一低,像鸟一样飞了出去。
“筝筝!”娄飞婵痛彻心扉,慌乱之下竟向对面跳去。
两座崖壁之间的距离很远,娄飞婵根本跳不到对面,直往底下的急流坠去。
她和筝妹妹的感情太深了!前次筝妹妹坠下落凤崖,她一心求死,竟然放弃抵抗铁弗弩机手的攻击;这次更是毫不犹豫跳下玄浪崖。
哨兵的惊呼中,娄飞婵就像秋风中的一枚落叶,旋转着向崖底急速坠落。
忽然,一只大手托住了她的腰,她随即落入一个温暖宽阔的怀抱。
娄飞婵停止了下坠。
睁开眼,却是赵树的脸近在咫尺,娄飞婵眼圈一红,说:“你何苦呢!”
赵树一手抓住绳索,一手抱住她,很是吃力。
娄飞婵见到这情形,立刻说:“你放手,还可攀上崖顶去!”
赵树紧咬的牙关里吐出两个字:“决不!”
怀王带着担架上的六弟赶到崖顶,只看见众人乱成一团。
“禀告,玉总领荡到对面崖壁,跳下去了!”
“裴将军已经赶了过去!”
“娄姑娘跳下去,赵副将也跳下去救她!”
转眼之间,变故迭出,怀王一时五内俱焚。
很快,裴镇海带几个飞虎卫从对面崖壁荡了回来。
怀王正扶在担架边关切地询问,此刻看裴镇海的脸色,心知不妙,急忙问:“福宁郡主呢?”
裴镇海看一眼担架上的元宇澈,沉声说:“她从对面的崖壁跳到海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