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喝完,方清音再不敢待下去,趁上官烨转身去放碗的空隙,一溜烟爬下床榻往外跑。
可她哪里有上官烨动作快,刚跑了两步,就被一条有力的手臂拦腰抱住了。
方清音吓得僵在了原地。
“没穿鞋别乱跑。”
上官烨弯腰将她重新抱回去放在了床榻上。
方清音低头看了眼摆在脚踏上的靴子,慌忙弯腰穿上了。
“大人,我先回去了。”
她颤着声音向上官烨福身一礼,脚步匆匆往外走去。
这次上官烨没再阻拦她,只是望着她袅娜的身影如受惊的小兔子一样逃走了。
方清音逃回房间,靠在房门上还在轻轻发抖。
她今日受到的刺激太大了,父母双亡,上官烨的突然表白,都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她的脑子里一会儿是父母的音容笑貌,一会儿是方才上官烨心疼地为她呼气的温柔模样,搅得她完全无法冷静思考了。
她靠在门上缓了好一会儿才压下了激烈的心跳。
方清音简单擦了把脸就爬上床榻把自己埋入了被褥中。
她用被子将自己裹得紧紧的,像鸵鸟一样,什么都不愿意想。
方清音走了,上官烨拿起了桌上的画卷。
方清音昏迷时,手里还紧紧握着这张画卷,画纸已经被她捏得有些皱了。
展开画卷,上官烨眉心轻蹙,那画上的女子竟与方清音颇为相似。
只是那女子脸颊更加瘦削,眼睛比她的要细长一些,眼角有一颗泪痣,看起来更加柔弱,更加楚楚可怜。
难怪他那天总共派了十二名女察子去钓鱼,凶手最后还是找上了方清音。
第二日,上官烨一早就换了朝服去上朝了。
他的官职特殊,并不需要每日上朝,但他的品级是完全能去上朝议事的。
以往他除了几个重大节日会去朝堂上露个面,其他时候都是不去的,总之他要禀报陛下的事也大多不适合在朝堂上当众说。
所以今日朝臣们看到他也来了,一边跟他问好一边也在心里犯嘀咕。
皇帝看到他也有些意外,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才移开。
上官烨站在第二排,宰相胡释文的身后,双手执着笏板,长身玉立,淡定地听着各部大臣奏事。
“陛下,臣有一事启奏。臣风闻罪臣方齐善之女,昨日拿着皇城司的手令,堂而皇之出入大理寺,干预刑狱之事。
陛下,皇城司不受各府衙辖制,权力太过,如今更是让一个罪臣之女拿着皇城司的手令招摇过市,实在是有失体统,有损朝庭威信。请陛下予以训诫,以正风气。”
站出来的是御史中丞于靳,他是个年逾五旬的老头,胡子花白,为人古板刚直。
上官烨眼观鼻,鼻观心,并不理会。
于靳不群不党,第一个冒出来,这风闻怕是有人故意传给他的,把他当枪使了。
“哦?上官爱卿,可有此事?”
皇帝见于靳义愤填膺、中气十足,连胡子都在抖动,而上官烨这个当事人就在堂上,直接把问题抛给他解决。
“回陛下,方清音现在是皇城司的书吏,之前那起害章大人的女儿被害的四女被杀案就是她以身做饵引出的凶手。
她因为查案受了重伤,昨日伤还未痊愈便来复职,结果发现大理寺查案不详,只将杀人凶手草草定罪,却对引发凶手行凶的骗子不闻不问。
于是臣派她去大理寺再次询问凶犯,画出了那骗子的画像,以便供京兆府拿人,也可提醒百姓防范受骗。
方清音虽是女子,但有勇有谋,于查案上的见解并不比某些人差。臣惜其才华,才奏禀陛下准其留在皇城司效力。
而且她虽是方齐善之女,但也是徐老太傅的外孙女。众位大臣有多少人曾是徐老太傅的门生,如今徐老太傅不在了,就容不下他的后人了吗?”
上官烨出列,字字铿锵,句句有力。
不管于靳是谁挑唆的,但消息必是从大理寺传出去的,所以上官烨对大理寺毫不留情,但也不忘跟章大人和其他徐府门生打感情牌。
陛下可都是徐老太傅的学生。
“既是奉命查案,那就是正常的公务往来。于爱卿这风闻有误啊!
哈哈!朕的大雍广纳贤才,不问出身,女子若有才干,也可报效朝廷。
何况书吏一职并无品级,上官爱卿早就禀报于朕了,众爱卿就不必太迂腐了。
大理寺和京兆府担负刑狱之责,守护京城百姓安宁,日后还须更勤勉些。这起凶案若是能早点告破,又何至于让章爱卿痛失爱女?”
皇帝看了一眼上官烨,他对这类小事不甚在意,只是上官烨递了话头,他便顺势敲打了一下朝臣。
早朝散去,皇帝留下了上官烨。
“明华,朕还从未见你如此维护过谁,那方清音真有如此特别?”
皇帝看向上官烨的眼神有些玩味。
“陛下,臣刚才只是据实禀告,这起案子她确实出力良多。而且她昨日才去大理寺,今日就有人弹劾臣,这背后之人分明是冲臣来的。陛下之前说皇城司不必太过低调,臣自然要据理力争。”
上官烨躬身一板一眼地回话。
“呵!当真没有其他原因?明华,皇后可是经常念叨你的婚事,你就没什么想法吗?”
“陛下,臣暂时无意婚娶,只求尽快将那意图危害江山社稷的贼子找出来。”
“罢了,你尽管放手去做。”
皇帝欣慰地摆手,让上官烨退下了。
上官烨回到皇城司,看到方清音正坐在她的桌案前安静地低头写字。
他在门口停了一会儿,才整了整衣袍迈步进去。
方清音听到动静抬头望去,一个对视她就匆忙低下了头。
她早上没见到上官烨还尚且自在,现在见到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也忘了要起身给他行礼。
上官烨自是不会介意她不行礼,但他介意方清音一直低着头把他当空气。
上官烨把桌上的线报全部看完了,方清音也不曾与他说过一个字,他忍不住先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