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
话说俞府邀请王举人,整个俞府上下可谓是欢欢庆庆热热闹闹那门口敲锣打鼓的排成一列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大户人家有喜事。
王金亮上午起来收拾准备,出了客栈便看见门口早就候着的六七辆车,是那俞府亲自派人来接的王金亮微微一笑跟身后的人打个招呼便跟了上去。
只见王金亮上头车后,王木音、陆言紧接其后上了第二辆车。王金亮原本不打算带王木音去他伤得实在太重了,到那里也没有办法保护他。但王木音死活不愿意,又是跟着王金亮一块儿上了车。
王金亮放心不过,便让陆言跟着他一块儿。
王金亮,一路上看着热河周遭生计,心里想着,这热河在俞家兄弟的管理一下倒是不错,匪患少了,闹事儿的也少了,只不过在热河的县官跟着王金亮一样,需要背靠大树。
王金亮知道他们的境遇跟自己相同,不是军阀需要官兵的掩护暗箱行权,而是官兵的权力需要依赖他们来巩固。
王金亮等回过便来到了俞府门口,几个哨兵列队下来走到王金亮的车前为其打开车门,可谓是照顾的相当殷勤。
王金亮向扶着王木音的陆言点了点头,便一同进入府去。
这热河的百姓也是见过各种各样的大场面了,像这种亲自把人接上俞府来的可不是一次。有的百姓看到是暗自想又要死人了,有的百姓看到莫非想是惹了大麻烦?俞府不是第一次招待客人,可来的那些客人基本上都是竖着进来横着出去的。
王金亮走进马上便看到俞家两兄弟俞公卿和俞晨明在迎面而来。
“王举人光临寒舍,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呀。”俞公卿嬉笑着迎着,上去便握住王举人的手。
“欸,哪里话?俞府邀请我那是给我抬身份呀。”
“哈哈哈哈,王举人可是真客气。请进请进”说罢俞公卿便做了一个弓手请进的姿势,王金亮也不客气提腿便迈了进去。
俞公卿瞧见王金亮身后给跟着两个贴身随从没有阻拦,反而让他们一同入宴。俞公卿看见身后一个郎中打扮似的青年扶着另一个双眼被绑的少年,笑着问:“这莫非就是愚弟前些天向我提到的那个孩子?还真的是给您带来了那么多麻烦。王举人可否介绍身后这两位人?”
“哈哈哈哈,来您府上做客给您介绍那是自然。”王金亮微微一笑说道。“这是我府上的家仆王木音,打小便跟着我,我打算将其收回干儿子。这位是我的郎中名为陆言。”
原来是他们呀,俞公卿心中暗暗的想到,“既打算收为干儿子,那该换一声令郎啊。那更应该入席。看令郎行动不便就让旁边这位陆郎中跟着一起上桌。”
“那倒也不必了,一会儿我们谈起生意来,还得让他们回避才是,就让他们去外面吧,不碍事。”王金亮皮笑肉不笑,眼睛里反着光,俞公卿突然有了一种棋逢对手的感觉。
“哎,此言差矣,即是干儿子又何妨让他知道呢!”俞公卿又转身向身后说去,“还不再搬两张凳子来!”
王金亮笑了笑道:“您做东便是您说了算。”
于是,座位变成了这样,俞公卿挨着王金亮左边坐,王木音坐在王金亮右边,陆言挨着王木音,俞晨明又挨着陆言,陆言旁边又是两张空凳子。
几人又相互介绍了一下便正式落了座。
几个人不约而同的看着面前摆着佳肴没有动嘴,
“王举人吃啊,是嫌弃这菜不合口,我让那厨子重做?”俞晨明说着便夹了一块肉朝自己的盘子里。
“二位可是用了心呀,鄙人南方人,这满盘的佳肴基本上都是南方的菜。”王金亮哈哈一笑敲动了陆言的筷子:“不愠,你先和复荣多吃一点。”陆言见自家主子动了筷子,便就着俞晨明夹过的那盘菜往自己盘和王木音盘里夹。
没过一会儿,陆言和王木音便吃开了。
王金亮撇向两把空椅子,又瞅着基本上没有怎么动筷子的俞家兄弟,将眼睛弯成月牙说道:“你们做东却不吃,又放着两张空椅子莫非是还有贵客未到?”
“怎么不见三小少爷?有空出去了吗?”
“愚弟有事,不知能否赶上今天的宴席。”俞公卿说着也往盘里抄了一块肉,又转头向俞晨明说:“不晦,你这刚受了伤多吃点儿补补。别死了。”
“还真是兄长抬举我,不如多照顾一下客人,您伤的也不轻啊。”
两人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在王金亮这里也是无限的火花四射呀。在桌的五个人,除了陆言和王木音吃的正香,剩下的三个都没有怎么动筷子。王金亮心想不如主动出击,俞家兄弟显然状态不对,自己倒不如先出击为妙。
“今日您邀请我来府上做客,什么目的我们就直接说了吧。”
“哪里话不过是为了招待王举人不远千里来任何做客罢了”
“哈哈哈哈哈,您真可沉得住气,实不相瞒,我这回来还真是有任务在身!”
王金亮皮笑肉不笑,接着说道:“前大清朝还在的时候,成立过状,不允许动洋人。其实我来热河还有另一个目的,”说罢,王金亮从怀里掏出了一纸书信,递到了俞晨明和俞公卿的面前。两兄弟揭开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大字:“四川成都府委任任命,特寻革 命烈士后代!”
“两位也看到了吧,我这回来咱俞府便是别不重要,活着才重要。咱们俞府9年前带回了一个孩子,会医,山东姚当道!”
王金亮说最后几个字时故意将语速放的很慢,听王金亮这么一说兄弟俩算是彻底放下了手上的筷子,俞晨明向俞公卿甩了一个眼神,
“这姓王的是纯心想来找事儿”
“不急,守!”
“哈哈哈哈哈哈,二位不会不知道吧?”
“知道些什么呀?您这是在说什么?”俞公卿站起身来将酒给王举人满上。
“二位恐怕有所不知,你们府上那位郎中是山东泉城姚氏大家,九年前清政府还在的时候曾经杀鸡儆猴,斩了一大批爱国志士,那姚氏也不例外,满门抄斩啊,却逃了一个。那孩子算到今天恐怕也得有25了吧”
“不巧您府上姚大夫我查了他的祖籍并非热河本地人,据说是俞家山东走‘活儿’的时候遇到的。不知他的身世俞家可否清楚啊。你们从山东把他接的回来,恐怕想不知道也很难呀。如果你们还是不信,看这个!”
王金亮狡黠的笑,又直指信的第二张,上面是姚正当年的通缉令。这下俞家兄弟俩可坐不住了,俞公卿将照片还给王举人说道:
“举人的意思是,我们包庇罪犯咯!”俞公卿轻抿酒杯又轻轻的放到了桌上,微微上抬眼眉,瞪向王金亮。
“哈哈哈哈哈,两位怕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不是说了吗,不是来抓他们,而是寻他们的!现如今革 命军要特寻这些人,要给那些蒙冤的人平反补偿呢!!我是特意来带他去的!!”
想到这儿俞晨明心里直犯痒:妈的,是他妈革 命军寻还是你寻啊?跟你走了怕不是一去不回了?!!
“王举人,您都说了,那孩子已经跑了快十年了,样貌多少有点改变。但如果我说我们俞府没有过这号人呢?”俞晨明说完这话,在场的几个人酒也不喝了。
“没有?没有的话那自然是上面到时候要派新的人来查喽!不会……是你们蓄意杀了这忠烈后人吧?不然应该是能让我们搜查贵府的吧?”
现场的气氛仿佛降临到了冰点,一碰就要碎了。
“报告——————大少爷二少爷!三少爷回来了!!”
“还不让他进来!!”
“哈哈哈哈,不用了~我已经进来了!!”俞将晚笑着露出两颗虎牙,一进门就摘下了戴着的帽子,把毛巾朝一旁的挂栓上一挂。
“哎呀,是我回来晚了呀,差点误了这好桌好吃的。”说着俞将晚便坐在紧挨陆言的地方。
随俞将晚一同进来的还有一张熟悉的面孔,王金亮看见时瞳孔微微增大,是陈陌上!!
“真够慢的,你可算回来了,都两天了!”俞公卿在一旁呵斥着手上却不忘帮他打落一路上来来往往的灰尘。
“陈老板不好找,我请了好久才出来的!!”俞将晚窃窃的笑了两声,拿起桌上剩下的筷子就往嘴里塞了两口肉,又灌了两杯酒。
“希望我们没有打扰到你们吃饭。”陈陌上也摘下帽子,换了身行头坐在俞将晚和俞公卿的中间。陈陌上身后还站着一个年轻男人,俞家兄弟又叫来一张凳子,陈陌上转向身后对他说道:“世杰,你坐我旁边。”,那人便坐在了陈陌上俞俞公卿的中间。就这样一个圆桌坐的满满当当。
陈陌上不慌不忙的向周边人介绍道:“各位,这位唤作苏世杰,与我交好。”
俞晨明和俞公卿见人都到齐了,那是时候该换一下立场了。俞公卿将一只杯子打在地上,门口的两个哨兵像是应了什么意自动的将房门关上。此时房间里只剩下了这8个人。
房间里昏昏沉沉,阳光透不进来,气压非常的低。俞公卿开口道:“我让三弟去请陈老板来,为的是让我们这场聚会更加完善!”
王金亮不是没有想过这种突发的情况,因此应对的非常及时,是时候给他们直接摊牌了。
“是吗,如玉来我还真是不知道!”陈陌上向王金亮微微点头:“那天我刚到家,不出一天便有人在门口请我,说是让我北上赴宴。我一进去便是这熟人,又说王老板也被请了,我怎能不来?”
“哈哈哈哈哈,陈老板有胆识,俞某敬你一杯。”俞公卿说罢便敬了陈陌上一杯。
“方才你们不来,这菜都要凉掉了。”
“陈家在南方的生意也不容易啊,份额被挤占转向寻北也情有可原。这王举人与陈老板交情甚深啊!”俞晨明哈哈一笑,“莫不是陈老板只是想抱我们这棵树?”
陈楚依然是表现的那样云淡风轻,为自己倒上酒一饮而尽说道:“陈某只不过是为家族未来着想罢了,再说俞府难道不是一个好的大树吗?”
“我这俞府的确只是一颗小树苗啊。”俞晨明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我到为陈老板推荐一人,那才是真真正正的大树。”
“哦?”陈陌上淡淡一撇说道:“莫非俞府有好的推荐?”
“那自然是南方川军,你也可以称为革!命!军!”
“革 命军”一出,在场的是彻底没有人动碗筷了,连陆言和王木音也放下了筷子。
王金亮的脸色瞬间铁青,俞晨明不顾接着说道:“这王举人既在革 命军上做事,您不妨直接让他牵线,革 命军不比我们这些军阀靠谱的多?”
陈陌上掏出烟袋,身后的苏世杰为其点上烟,他深吸一口说的:“俞家兄弟都是聪明人,我们不如直接把话摊开了说,我要是能抱上革 命军又怎么会找军阀寻求商量呢?俞公子刚才也说了南方的生意不好做,陈家的份额被霸占,想必于公子也能猜到一二吧?”
“哈哈哈哈哈哈,可不是我猜,是王举人告诉我们的呀!”
陈陌上又吐出一口烟,微微江野眼撇向王金亮,王金亮已没了刚才的潇洒,双手紧钻筷子咬牙收到:“俞家公子说的可是什么话?这革 命军可是好大树,抱上自然难!不知谁放出的风声?!”
“的确,像这种官民商勾搭的事情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天下人知道,倒也不必苦恼,有钱挣就行了!不过陈老板你要抱我俞府这棵树可能不够大,我倒有更大的一棵树,足够大到能让你获得北方所有的份额!”俞公卿起身夹了一块肉放进陈陌上的碗里,笑说到。
陈陌上看了看盘中的肉,若有所思道:“哦!那我可就有所耳闻了,请讲。”
俞将晚接住大哥的话茬阴笑道:“京城袁总统袁世凯啊!硕大的北洋军阀难道不够吗?那可是革 命军都办不到的存在!”
这场上的人彻底都没了笑,陆言感觉自己手上的汗已经要出沾满了整张裤子,王木音还得寻着声辨别每个人的位置,王金亮脸色煞白不由的吞了一口口水。
“这里没有外人,我便直说了,王举人和陈老板的事情我们早就知晓,这也是王举人的意思。只是王举人第一意思我们能接受,第二意思我们可不接受!”
“什么话?既你们已经知道我们的意思,我们的意思很清楚,我们合作没有坏处,都是给自己找条活路!!”王金亮向后一靠,算是挑的清楚了。
陈陌上见俞家兄弟把话挑的这么明白,索性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桥到船头自然直,走一步是一步。陈陌上敲击桌子示意王金亮,王金亮自然也想过这种情况变横了心的说:“既然各位已经知道我与袁总统的事,那我们也不必隐瞒了。我们合作,打通北方!”
“是合作呀,还是被吞并啊?”俞晨明说道:“合作可以,但要是那北洋军阀吞了我们,这可不行!袁世凯通敌卖国,就算是谋活路,我俞家打了这么长时间的家也整个热河都是我们的,说要吞并我们就要吞并我们,听人的可没自己做主的舒服!”
王金亮没有想到俞家兄弟竟然全盘知晓了,看来俞家兄弟比王金亮想的远远要困难复杂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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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前天在俞公卿房里】
俞晨明勾住俞公卿俞将晚说道:“我刚才也说了,王金亮他去见的是袁世凯。那他凭什么有底气觉得袁世凯会保他呢!你们再想想,北洋军阀一天比一天壮大,各地纷纷归顺?恐怕王金亮来不只只是想跟我们合作。找我们合作不如直接靠北洋政府呢!”
“无晦,你的意思是,吞并?”俞公卿压低声音说问道。
“不错,他一定是拿着我们家什么筹码,但是具体是什么筹码我们不清楚。但是可以清楚的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准没好事。他去见的如果是袁世凯的话,你猜为什么陈陌上和王金亮同时像一天来找我们找茬,恐怕是想让我们自乱阵脚,趁机提出参与北洋军阀,我们参吗?”
“放屁!!老子就是死也不去给那卖国的人做狗!!!咱家就是因为鸦片落魄的!”俞将晚将手猛锤向桌面,狠狠的说着。
“况且我们还不能把这王金亮怎么样,他既不能活着出去又不能死了离开。”俞晨明翘起二郎腿深深的叹着气。
“为什么?直接做了他不行吗?”俞将晚不解。
“你能不能聪明一点啊?这么长时间还是这么鲁莽。”俞公卿给俞将晚解释道:
“王金亮活着回去倘若他说一丁点不利我们的话,不合袁世凯的意思都有可能来灭掉我们;但他要死了,袁世凯就有理由来灭掉我们。如果我们不归顺,但王金亮倒时相当于他已经和我们说了他和袁世凯的关系,那王金亮自己也会担心我们泄露出去他和袁世凯的关系后革 命军找他,麻烦所以王金亮也难留我们。”
“这么看来招安或许是最好的办法。但是我们俞家绝对不向别人低头。怎么才能去讨好王金亮又不会得罪任何一方,我们要与王金亮结盟但是又要威胁他让这个关系更加的牢固。”
“不错,那姓王的肯定是想招安的。他向我们摊了牌,迫于袁世凯的压力,很多地方想不招安也难。所以少忧,可看你的了!”
“什么意思?”
“带上请帖去南方把陈陌上请过来,不惜代价,就算绑也要把他给我绑过来。”
“不晦,你是有什么想法了吗?”俞公卿问道。
“嗯,大哥。到时候我们俩互相打照面,我是不打算归顺的,你们跟我想的应该也一样”
“嗯。”
“那王金亮和陈陌上毕竟一个不惜命,两个一起的话他们舍得同归于尽吗?”
“那又怎样,他的家人估计都已经离开四川了”
“怎么能这么说呢?少忧,你去了南方,那他家人不就离不开四川了吗!就算离开了四川,你给革 命军说一声不也就回去四川了吗?”
俞将晚眼神瞬间增光,嘴角慢慢扬起弧度:“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