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音,你说这个小表妹什么来头来着?”应付完了陆阿姨,郭超回头又给诗音打宿舍电话,还堂而皇之地对张嘻嘻说,“嘻嘻,我是你郭超姐夫,喊诗音姐姐听一下电话?”
“哎,姐夫你等一等,”张嘻嘻甜甜地应着,嘴角却露出鄙夷的表情,所有的事情在婉心出现之后,诗音也终于告诉她了,小丫头气得呼哧呼哧的。原来诗音姐没骗她,郭超的确是这么个恶劣的人,她好懊恼自己明里暗里还帮了郭超不少。现在诗音反而让她不要和郭超断了联络,所以尽管她打心眼里瞧不上郭超,还是热络地招呼着,“我去喊诗音姐姐。”
“小表妹的爸爸是公务员,管拆 迁这块的,跟我们家关系也很好,”诗音说得极其平静,“再说,以后要做一家人的,你这个做姐夫的总不能小气吧?”
“拆 迁”这两个字又腾地刺激到了郭超,从过去到现在,娶诗音最让他觉得划算的——不是众所周知的美貌、学历亦或者能力,而是,他在打算追诗音之前,就对“目标人群”做过一次精准定位。郭超家境平平,他希望娶一位家境优越又性格纯良的独生女,而当时诗音的条件,是很对他胃口的。
婉心之前也是乖乖听话,被他的“魅力”所折服——因此他一度认为,像他郭超这样的男人就应该这样好运,凭着一副好看的皮囊和出众的口才,就能“打”遍天下。
“你还在思考什么?到底买不买?”诗音的语气听上去似乎没有耐心了,“你这样我怎么看出你的诚意?不是你说要复合吗?”诗音故意“将”他一军。
“不是,你的小表妹我就挑一样买吧?她一个小屁孩懂什么呢?”郭超还是不死心,在做“垂死挣扎”,“你看,我给她挑一瓶香水行吗?”郭超还在打着他的如意算盘,到时候让邵强随便弄点香水小样凑凑就好。
“不行!我跟你说了我小表妹的爸爸是拆迁办的,我们家要是想多分拆迁面积,户口本上人口就要增加。这到时候少不得麻烦人家,你懂不懂道理?你平时不是脑袋挺活络的嘛?”诗音装出一副气鼓鼓的样子,一旁的张嘻嘻看着诗音演戏,都快笑喷了。
“郭超姐夫,你对诗音姐姐最好了,一直以来都是她要什么,你就给她什么!”电话那头突然被张嘻嘻也抢过来“奚落”了一番,“你可是宇宙第一好姐夫!”
“行,行,买,都买!诗音我听你的!”郭超顿时觉得脸上挂不住,又经不住诗音几次三番撒娇,“你要买的东西统统都发给我,我买单!这有什么!”其实他也知道,他和诗音复婚再迁户口,的确有些麻烦。无论如何,为了这“唾手可得”的拆迁房——拼一记吧!等他住进了高档社区,彻底从如新公寓搬出去……到时候身边还不是香车、豪宅、莺莺燕燕,神仙一样的日子。
买礼物的预算不够的话,就问邵强稍微借个一、两万好了,反正很快就人生赢家了,“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第二天是婉心的休息日,她带了一条乳白色羊绒围巾去看郭妈,又保暖又柔和。虽然不是上万块的高档货,贵在有心。郭妈年纪大了,她担心郭妈着凉——再说上次从郭妈那里“借”的钱,也该还了。郭妈曾是她最孤立无援时刻的精神依靠,值得她永远感恩。
“婉心,你这一段日子好吗?看上去有点憔悴啊,”郭妈大概是许久没看到她了,一下子变得好激动,“我锅里炖了虫草鸡汤,你说你今天要来,我特地给你炖的。你一会儿喝一碗,看你瘦的。”
“我好的,很好的。谢谢妈,鸡汤我喝,我喝两碗,”婉心深吸了一口气,闻着这满屋子都是鸡汤的香味儿。她接着从袋子里拿出围巾,一圈一圈悉心地给郭妈围上,轻轻柔柔地说,“妈,天冷了,您要照顾好自己。”
“你叫我,叫我什么?”郭妈一下子握住了婉心的手,“好啊,好啊,哎,哎。我儿子怎么样我知道,他找到的女孩子都心善——是我儿子福气好奥。婉心,妈好开心能跟你成为一家人。”
“妈,郭超的爸爸,我怎么从来都没见过他?你们……”婉心没有回应郭妈,而是忍不住问了她一直想问的问题。
“哎,年轻时候就分开了,我那前夫长得帅,喜欢到处勾搭女孩子。我那儿子,好的不学,也仗着自己长得帅……婉心,你放心,今后妈帮你一起管着他,”正说着,郭妈忽然闻到了什么,“先等会儿,婉心,汤好了,妈给你盛汤去。”
等郭妈端着汤从厨房回来,婉心已经走了,桌子上放着厚厚的一叠钱,是她还给郭妈的——她没有勇气当面还,她怕说着说着让郭妈伤心。离开郭妈家的路上,婉心又一次泪流满面,原来郭超的“品性”随了他爸。
要是郭超像郭妈那样真诚友善多好,是她没缘分做郭妈的儿媳妇,所以最后一次叫她一声“妈”。以后也不会再见了吧?在医院照顾郭妈的日子还鲜活如昨天,又遥远得像是上辈子的事。
郭妈怔怔地站在那里,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到她看到了那叠钱,她以为婉心是不好意思才提前走了——她并不知道那是婉心无声的告别。
再接下来,郭超的快递都到了刘家,有一份是给婉心的——好大一个礼包。服装、鞋包、面霜、精华、首饰、美容仪……婉心知道这些其实都是买给诗音的,在为诗音花钱上,郭超好像从来没有眨过眼。不过再想想郭超骗婚,还有他如今想要再次骗婚,他的恶劣性质是一样的。
“诗音姐,这么多东西我怎么处理啊?我不需要这么多东西吧?”婉心看着那些“计划外购入”,一时不知所措。
“对,不需要那么多,你留下5样:高跟鞋、晚礼服裙、手袋、项链还有精华面膜——其他的你挂到二手交易平台专卖掉就行。”
“这能行吗?我以前没有这样操作过。”婉心有几分忐忑。
“没事的,我预算过,这些东西转卖掉也可以抵你几个月的房租,所以我跟郭要礼物的时候都选了高价的奢侈品——之前你为郭白白用掉的钱,这个方法多少可以帮你争取回来。”
“诗音姐,你太为我着想了,”婉心都快说不出话来,“我该怎么谢你?”
“不需要,这段时间照顾好我爸妈,还有就是,按照你自己的想法继续努力下去。”诗音很忙,她只会在用餐的时候给婉心回复,她们最近都用这种方式沟通。
和上次在二手平台咨询被人质疑不同,这次婉心所有的商品都有正规发票,于是她的“出手”相当顺利。这笔钱陆续到账的时候,婉心心底的郁闷又散去了几分,有一种“解气”的感觉,诗音和她计划的反击郭超的第一步做到了。婉心只要一想到郭超“心甘情愿”花了这么一大笔,简直做梦都要笑出声。
关于婉心的真实身份,诗音已经悄悄告诉刘爷爷刘奶奶了,包括自己和郭超已经离婚的事实。本来婉心以为刘家二老会对她有什么想法,没想到刘奶奶搂着婉心心疼不已,说,“闺女,今后你也是我闺女,奶奶会像疼诗音一样疼你。”
刘爷爷呢,他对诗音告诉他的那些,接下来会怎么和郭超相处的想法很赞同,他在电话里豁达地对诗音说,“闺女,人生的幸福本来就是你自己的事,可千万别委屈了自己!爸妈该怎么配合你,你只管说!善良也是有底线的,你爸妈可不是傻,哈哈。”
“婉心,婉心,今天给我们做什么好吃的?”一向贪嘴的刘奶奶每天都对婉心的甜品充满期待,有时候还有自己“点单”,“今天能做杨枝甘露吗?放一个冰激凌球那种?”
“你呀,就贪图那口感好的,天冷了,要吃的软和热乎点,”刘爷爷慈爱地看着刘奶奶,又悉心地嘱咐婉心,“最近多煮点滋补养身的吧?”
“没问题,刘爷爷刘奶奶,你们看这是什么?”婉心从蒸锅里端出两碗红豆沙西米,“天冷了,二老多补补身子,我最近也会多做一些这类的甜品。”刘爷爷刘奶奶待婉心好,婉心更是加倍地回报着,处处考虑细致。
“婉心啊,你比我们之前的阿姨们还要好,你特别会思考什么适合我们。”刘爷爷和刘奶奶一边喝着热乎乎的红豆沙西米,一边对她啧啧称赞,“刘爷爷和刘奶奶很期待看到你将来的小事业如火如荼奥,那时候我们要喝一碗甜品都要跟你预约了,哈哈。”
一语惊醒梦中人的感觉!之前婉心一直在思考诗音布置给她的“任务”,到底她的甜品特色在哪里?但这段时间以来从给孙爷爷家做生日蛋糕开始,到后面她在如新和如宏公寓接的客户,再到为刘爷爷刘奶奶做甜品,她一直是以客户的需求为出发,再创新思考的。
就好像前几天陆阿姨让她看微信,给她介绍的新客户是素食主义者,她就特地用香蕉、面粉、糖、植物油等做了一个全素蛋糕——客户对口感很满意,更对她的用心满意。
就是因为婉心全心全意地做糕点,处处为客户考虑,因此无论是如新公寓的客户,还是陆阿姨女儿如宏公寓那边的客户,包括一对一量身订做的产品——每个人都是赞不绝口的。这些客户在最初的时候保证了她相对稳定的收入,更给了她前进的动力。
婉心现在完全不恐惧了,她有一种预感,她很快就要离开如新公寓。郭超看她已经一百个不顺眼,只等着燃起冲突的某个偶然事件。诗音则仗义地为她安排了一切,还有刘爷爷刘奶奶这里无限包容地接纳着她,现在的她没什么可怕的。
只是往事里总有一些舍不得的人,比如热心的陆阿姨,严谨的孙爷爷,还有善意的郭妈——但她准备好了,下定了决心和当下的环境告别,她隐约看到了未来会有新的一种生活在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