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吞吞吐吐,朕看你是不想活了!”周韶弘自然是想通过季仕林来牵扯出潇湘馆一事,哪怕是他为了自保,说出当晚的一丁点儿信息,都会将周韶弘的这步棋往前多走一步。
“朕在最后问你一次!下毒一事到底是有人指示,还是你自己从哪里听闻。”周韶弘继续施压,可季仕林这个不争气的东西除了一头的冷汗,平日里的巧舌如簧似乎全都忘在脑后。
而一旁的李长京知道,如果再问下去,口无遮拦的季仕林不知道又要说出什么惊天之言,那杀身之祸就要冲着自己而来了,所以李长京狠了狠心,决定先发制人!
“陛下!陛下!臣有罪,臣有罪啊!”李长京也扑通一声跪到了季仕林的身边,他这个动作及时地将季仕林马上要开口的意图给压了回去。
“陛下!昨夜下官受内阁侍读季仕林之邀,一同去十三坊洒金桥一带的妓馆中一睹今年行首之风采,于雅间内听闻说太傅之病乃是有人给其下毒,臣一想估计都是些民间的嚼舌之词,故不以为真。”李长京跪着回道。
“却不想今日有人以此诬告太后,下官一时糊涂,虽不知谣言何起,但身为廷尉确犯了失察之罪,又流连于青楼妓馆,有失朝廷脸面,故还请陛下、太后娘娘责罚!”
李长京这一番言论是避重就轻,把自己可谓择的干净。
“青楼妓馆听来的闲言碎语就敢在朝堂上大放厥词?”周韶弘看着台下跪着的二人,“那李大人刚才之言又可有凭证?”
“有!陛下!昨夜同下官一同在潇湘馆听曲的还有于宗正于大人……至于我们所在的雅间也是季仕林一人预订的,旁边雅间里的客人为何人下官一概不知,这一点于大人可以为我作证。”
于老站在人群后见到季李二人一同跪在了大殿上,早就是被吓得魂不附体,浑身颤抖着差点儿就昏厥过去。
而这时又听到李长京供出了自己,呜呼一声,双眼一黑向后倒去,好在身后之人及时扶住了于贺。
“于宗正!”
“回……回陛下,于大人他一时失溲,昏厥了过去。”站在于贺后面的绿衣官员一边抱着下体尽湿的于老,一边喊着回禀道。
周韶弘无奈地叹了口气,“行了,于老年事已高,先带他下去休息吧,等他醒了再来回话。”
就这样,于贺于宗正就被人架着出了万朝殿。
而如此一来线索一断,周韶弘则是装出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反而是珠帘后的皇太后长孙芙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皇帝的一味追查是何人递的奏折,何人传的言论,至于太傅中毒是否属实却一概不问,莫不是有些顾此失彼了吧。”
周韶弘拍了下脑门儿,“母后提醒的是,母后提醒的是,那个……御史大夫黄宏彦……”
“回禀陛下,今日御史大夫黄大人也是一早告假。”
“告假了?有说什么缘由吗?”
“只是说家中临有变故,至于这变故……未曾言明。”
“未言明那就更要查了啊!茂林!”
“奴才在!”玉面宦官茂林上前一步。
“去太傅府,请黄大人上朝回话,顺便问一下府上之人,老师到底是什么情况,是否有性命之忧!”周韶弘焦急地站起身,“对了!还有昨日派去的那个医官,一并带来回话!”
“奴才领旨!”茂林领了周韶弘的旨意快步退出万朝殿,而太傅黄虞的住所与皇宫不过是一街之隔,来回顺利的话也不会超过半炷香的时间。
周韶弘走下龙台,捡起地上的奏折,“内阁侍读季仕林,你做朕的伴读时到怎么没看出你竟是个口无遮拦之人。你的笔迹朕自然是认得,这奏折上的字迹的确不像是你所书,可满朝文武你仔细看看,仔细想想,除了你这个伴读,哪里还有人有机会出入朕的长定殿呢?”
“陛下!陛……”季仕林刚想辩解,周韶弘已经走下台阶,来到其身前。
“可既要匿名,又会自己亲笔所书呢!”说着,周韶弘一把将奏折甩到了季仕林的脸上。
季仕林也是个聪明人,一听这话就知道这是要坐实他的罪名啊,此刻他再不为自己辩解,恐怕过一会儿他这张嘴就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陛下!臣冤枉啊!季仕林身为内阁侍读三年,朝堂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臣虽时常口无遮拦,但……但就是个畏首畏尾的胆小之人,哪里会有胆量去做诬陷太后之事呢,给……给我八个胆子我也不敢啊……陛下!”
“哼!不敢?一个内阁侍读,一个审判廷尉,再加一个掌握皇族的名籍宗正,狗混于烟花柳巷之地,听信谗言妄加非议,来人啊,将季仕林拖下去,廷杖三十!”
要知道所谓的“廷杖之刑”指的是将犯人的衣物褪下,露出屁股与大腿部分,施以丈刑,这不仅是一种惩罚,在人前大庭广众之下衣不附体,更是对朝臣的一种羞辱。
而且廷杖所用的栗木一边削成槌状,外部以铁皮连接倒钩覆盖,一棒击下去,行刑人再顺势一扯,尖利的倒钩就会把受刑人身上连皮带肉撕下一大块来。
所以别说是廷杖三十,就是来个三四下,对于季仕林这样的文弱之人,那定是皮开肉绽,而若这行刑人不手下留情,估计这三十下还没打完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说时迟那时快,从殿外走上两名穿甲戴盔的侍卫,直接一把将地上的季仕林架起。
“陛下!陛下!”季仕林见这小皇帝是真想要自己的性命啊,于是出于自保心切,甚至没有多想就脱口而出,“陛下,昨夜在潇湘馆内,是陛下亲口所言啊!”
谁知珠帘后的长孙芙听到“潇湘馆”三个字,一把掀开珠帘从龙椅后走了出来,指着下面厉语道:“好你个季仕林!诬蔑本宫不成,竟然还敢口出狂言诋毁圣上!来人啊,给本宫拖出去!处以拔舌之刑!”
季仕林一听心中顿时凉透了,也知道自己情急之下口出之言乃是触了龙鳞,可事已至此他已经别无选择了!
于是季仕林上前一把抓住周韶弘的衣角,声泪俱下地说道:“陛下救我!陛下救我啊!昨夜……昨夜是您说的……”
“还在胡言乱语!还不给本宫拖下去!”长孙芙额头青筋暴起,所有人都没有见过其如此震怒的样子。
两名侍卫架着季仕林,不由分说地将他拖出万朝殿,任凭他如何挣扎,却再也无法说出一个字来。
因为在拖出万朝殿的那一刻,就有人直接拔去了季仕林的舌头,而廷杖继续,可朝堂上除了能听到那一声声皮开肉绽的声音,寂静的好似一潭寒凉的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