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扼住自己喉咙的人
书名:渐冻人 作者:夜郎陶者 本章字数:6592字 发布时间:2021-01-29

第26章 扼住自己喉咙的人



因为有过这样的经历,我第一时间嗅到卫东提出的做个好病人为病人服务的宗旨不对劲。加入这个组织的多数都是病人,很显然卫东所说的为病人服务指的是为其他病人服务,即是说为了其他病人你得乐于助人无私奉献,不但要做一个乖病人,还得做一个好病人。如果有人觉悟高,心甘情愿做乖病人好病人,无可厚非,但对于多数身心都饱受创伤的病人来说,这个要求实在是太高了。

有人会说,既然是革 命宗旨,高一点又何妨,如果人人都够得着还叫什么宗旨?我承认宗旨是得高于现实,作为一种蓝图,它当然应该比现实生活更美、更理想,并且能够引导和激励人们奔向这种更美更理想的生活。问题是,搞不好这个美丽的蓝图就会变成人们头上的道德枷锁和紧箍咒,非但不能引领人们走向新的自我和新的生活,反倒会将他原来的自我和原来的生活一棍子打死,让其背负一个金光闪闪的枷锁,永世不得翻身。

就拿为病人服务这个宗旨来说,如果它能促成一些成员积极向善、满怀希望地生活,甚至能如卫东所说,让人找到一种精神上和道德上的满足 感,从而超越这个伤痕累累的狭隘的小我而走向一个精神健硕天宽地阔的大我,的确是善莫大焉。但要是病人做不到这一点呢?我敢肯定多数人是做不到的,这是一个很高的道德标准,普通的健康人都可望而不可即,更何况我们这些遭受过更多身理和精神创伤的病人。一个普通病人达不到这种道德境界和精神境界本来无可厚非,但如果郑重其事地将为病人服务作为革 命宗旨,接下来势必会以此作为标准去要求每一个成员,做得到就是好样的,做不到你就是孬种,不合格,不称职,甚至被扫地出门。

如此一来,一个为追求病人 权益和促进病人幸福而成立的组织,因为这条宗旨,就有可能被弄成审判和否定病人的道德法庭。

很显然,卫东提出这一宗旨之前并没有深思熟虑,也没有和我们商量过哪怕一言半语。但他的那通演说很漂亮,声情并茂,铿锵有力,从表达之流畅和语调之贴切能看出,他对那一套说辞早已烂熟于心,就算不是他本人常挂在嘴上的,至少也是常听别人说得耳朵都起了老茧的。说实话,那一套对我们任何人都不新鲜。

那个两眼迷 离的青年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说:“这种大道理你还是说给自己听吧!你要是不服气,现在就兑现给我们看!我也是病人,我现在就需要服务!我困了,但睡不着,我已经一个月没睡觉了。我需要这个妹妹哄哄我,就像小时候我妈在我床边那样哄我,让我甜甜地睡一觉。我对妹妹绝对没有半点不敬,谁能哄我甜甜地睡一觉,我愿认她做妈,要是你不肯当我妈,我愿为你做牛做马。”

青年走到夏彤彤面前,神情庄重,头颅低垂,最后几句话他是用一种近乎虔诚的语气说出来的,说完竟掩面哭泣起来。其他几个青年也不再嘻笑起哄,他们都突然变得神色凝重,默默地注视着那个因失眠而哭泣的同伴。

“你刚才说让我像你妈妈一样哄你入睡,”夏彤彤关切地说,“为什么不直接让你妈妈来哄你入睡呢?”

“他妈妈死了。”一个矮个子青年说。

“他确实一个月没睡过安稳觉了。”另一个说。

那个年轻人已经停止了哭泣,他苍白而浮肿的眼皮快要合上了,他的身子摇晃了两下,差点倒了下去。

“扶他到床上去!”夏彤彤对刚才搭话的两个青年说。

他们便走过来,一左一右搀住他往病房走。进门的时候,门太窄,他们进不去。左右两个紧紧地往中间一个身上贴,差不多是三个人抱成一团,还是进不去。看见他们试了几次都进不去,两个个子高一点的便走上去,胡乱抓住他们的衣服硬往屋里塞。他们一边使劲推一边喊“一、二、三”,后面几个可能觉得好玩,也一窝蜂拥上去帮忙。现在拥在门边的人更多,挤作一团,要进去更难。

一些在过道里闲逛的病人可能是感觉好玩吧,也兴高采烈地参与进来。人越挤越多,场面越来越乱,前面的人你拉我我扯你,一会朝左边倒,一会朝右边倒,连方向都顾不上。后面的一次次喊着口号往前冲,用手推,用头顶,用肩撞。

那个小个子青年瘦弱的身躯被挤得像在巨浪中一样左右摇摆,有一下他咚地一声撞在墙上,只听一声惨叫,他的鼻子流血了,染得鼻头像着了火一样红通通的。他哇哇大哭起来,惹得其他人哈哈大笑,于是他停止哭声,破口大骂,但他的骂声很快便被他们快乐而放肆的笑声淹没了。

那个处于半睡眠状态的年轻人已经没人扶了,他被几个人包围在中间,他们倒朝哪边,他就倒朝哪边。他居然没有醒过来。就在我们担心他倒下去被踩死的当儿,说不定他找到了儿时坐摇篮的感觉,曾有过短暂地沉入梦乡的美妙时刻。

就在大家推推搡搡嬉闹打闹的时候,我看到几名医务人员走出医生办公室,急匆匆地朝这边走过来。走在前面的正是刘医生和那个胖胖的女医生,两个实习医生和几个护士跟在后面。

“一群白痴,吃饱了撑的!”刘医生走上前,冲他们声嘶力竭地骂了一句。

外围有几个人看见医生来了,马上乖乖走开,但被围在里面的人要么没看见医生,要么看见了也无法抽身而退,也有人装作没看见,所以在刘医生骂了一句之后,还有很多人挤作一团,拉拉扯扯,吵吵嚷嚷,就像一群被网住的猴子。

“散开!你们这些猪!”刘医生又大喝了一声。

又走开了几个,但病房门口依旧挤作一团。

啪的一声,刘医生一抬手,离他最近的那个喝得醉醺醺的家伙就挨了一耳光。他侧过身子愣愣地看着刘医生,满脸困惑,就像一个刚刚醒过来的人在打量那个掀了他被子的人。

“你……你为什么打我?”他摸了摸被打的那边脸,仿佛现在才明白自己被打了。

啪的一声,又是一耳光。

“打你怎么了?谁让你们胡闹?”刘医生上前一步,气势汹汹地注视着他。

“他……他们也胡闹,你……为什么只打我?”

“再不散开,我都要打!”

仿佛是为了证实他言行一致,刘医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踢了一个瘦高个一脚,那家伙一声惨叫,呲着嘴弯下腰去捂住自己被刘医生油光锃亮的皮鞋踢中的地方。

两个实习医生看见刘医生动手,相互注视了一下,朝对方微微一点头,也朝那些还挤在一起的病人扑了过去,对他们拳打脚踢。说实话,他们下手并不狠,他们打他们仿佛不是为了教训他们,而是为了好玩。这一点从他们嘻嘻哈哈的态度上也看得出来。为了打出乐趣,他们的打法也很讲究。如果你左边的肩膀挨了一下,接下来就是右边的肩膀;打脸也是如此,仿佛为了对称,两边都要打。有人看出了他们的套路,左边的脸挨打之后就赶紧用手捂住右边。如果他们费了半天劲还打不着你右边的脸,他们就会变得很生气,没准会狠狠地在你的肚子上来一下,让你疼得弯下腰去。有人马上就学会了权衡轻重,宁愿乖乖伸出右脸让他轻轻打一下,而不愿让肚子惨遭毒手。如果有人脸也要护,肚子也要护,他们就会暴跳如雷,对你乱打乱踢,拳头会雨点般落到你的头上,你的蛋蛋和小弟 弟也有可能被他们的脚隔着皮鞋亲吻。

当然,这种不识抬举、不愿老老实实让人轻轻打的人并不多,并且真正挨打的也没几个,因为大家见势不妙便都一哄而散,溜到一边看热闹去了。

当人群散开后,那个处于半昏睡状态的青年便咚地一声栽倒在地上。我担心他被摔坏了,但他居然连醒都没醒过来。他好像也没有完全处于睡眠状态,因为他在睡梦中呻吟,还偶尔半睁着眼睛,像瞎子一样向上翻着白眼。最吓人的是他在睡梦中挣扎的样子。有一会我们看见他双脚乱蹬,两手在空中狂抓;突然两脚变成了抽搐,两手紧紧地扼住自己的喉咙,嘴巴大张,呼吸困难,面部扭曲。看不出他是想掐死自己,还是想掰开另一双掐住自己脖子的手。

“他要死了!”有人惊呼。

“这种死法倒很别致。”有人说。

“你可以学学。”另一个说。

那个青年的双脚又开始踢蹬起来,越来越猛,然后又渐渐慢下来。他的两手还在卡住他的喉咙,他的脸变得铁青,感觉他快要被窒息了。

夏彤彤跑过去在青年身边蹲下来,抓住他的两只手,想把它们掰开。但卡得太紧,她掰不开。我和卫东几乎同时跑过去,我们一人抓住那个青年的一只手,勉强将它们从他的喉咙上拽开了。但是作用不大,他的双脚仍旧在抽搐,舌头直僵僵地伸出口外,五官皱巴巴地拧在一起。仿佛还有一双无形的手掐住他的喉咙。

“快醒醒!快醒醒!”夏彤彤啪啪地拍着他的脸喊道。

“死不了的。”

一个声音冷冷地说。是刘医生。不知什么时候,其他人已经将我们围住了,但那个人墙形成的圆还有一个缺口,刘医生和他带的两个实习医生就站在缺口外,仿佛这个缺口就是为他们留的,方便他们随时进来。

但是他们没有进来瞧瞧的意思,刘医生双手插在白大褂的衣兜里,神色已经平静下来了。两个实习医生一左一右站在他的两边,他们不时朝躺在地上的病人指指点点,然后相互挤眉弄眼,甚至偷偷地从刘医生的身后伸过手去抓抓扯扯。

他们嬉闹的动作其实很明显,刘医生只是装作没看见。他们也看出刘医生对他们的胡闹是睁只眼闭只眼,但他们还是要装出害怕刘医生的样子,以表示他们对他的敬畏。这种装出来的敬畏之情比真正的敬畏效果更奇妙:一方面满足了刘医生的虚荣心,让他在两个年轻人面前显得德高望重;另一方面它又比真正的敬畏更富有人情味,从而缩短双方的心理距离。但要把这种关系把握得恰到好处不容易,双方都得有高超的技巧。两个实习医生装出敬畏刘医生的样子,一方面不能过于严肃,让刘医生感觉他们真的怕他,这样会破坏他们之间的亲密;另一方面又不能太放肆,让刘医生感觉自己不够尊重他。对刘医生来说要保持那种效果也不容易,不能太给他们脸,又不能太严厉。

“医生,病人需要救治,你不但不施以援手,还阴阳怪气地说风凉话,不适合吧?”张迪走到刘医生跟前说。

“谁说这个病人需要急救?”刘医生以一种纠正小孩子的口吻说。

“那他这种状况如何解释?”

“这有什么稀奇的?”刘医生说,“他只是睡着了,做噩梦而已。”

“但他很危险!”

“谁做噩梦都这样。”

“不会吧?太吓人了!”

“你要是看见自己做噩梦的样子,也会吓着自己的。”

刘医生朝张迪宽容地笑笑,那意思好像是说无知者无罪。

“医生,您的话不够客观。”我一边压住青年的一只手一边说,“以前我也见过别人做噩梦,虽然也会蹬腿伸胳膊,但没这么吓人。”

我看见刘医生用厌恶的目光瞅了我一眼,皱着眉头“哼”了一声。仿佛是为了加强对我的蔑视意味,他瞅我一眼又马上扭开脸看别处。我知道他的内心并不平静,他的喉结在微微颤抖。

“你怎么喜欢和我作对?”

“我丝毫没有和您作对的意思,”我说,“我只是在陈述我看到的事实。”

“我不想在这些细枝末节上和你纠缠。”刘医生说,“就算这个人做噩梦的时候看上去比其他人要吓人一点,又能说明什么呢?至少他还没有达到需要施以急救的地步。”

“但他看上去确实很吓人!他的情况很严重。”

“吓人不吓人,严重不严重,是我这个熟知医疗知识的医生说了算,还是你这个医疗技术的门外汉说了算?”

“您误会了。我不想怀疑您在医学方面的权威性,以及您从医学角度做出的病理上的判断。”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就算这个人生了病,就算我们这些人生了病,患了这种不治之症,我们也可以拥有一种更好的状态。而非像他这样,严重失眠,偶尔入睡也是噩梦连连。看看他的样子,简直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患了这种病,不都是这个样子吗?”刘医生扫视了其他病人一圈。

“要是不失眠,他们的状态会好得多。”

“患了这么一种病,你却把他们状态不好的原因归结为失眠?你们说说,是什么毁了你们的健康?”他伸出右手食指指了指那些人,厉声问道。

“是我们的病毁了我们!”有几个人说。

“失眠也是其中一个原因。”一个声音怯怯地说。没有看见说话的那张脸。

“要是不患这种病,你会失眠吗?”

没有人应声。

“失眠也是怪生病,对不对?生了这种病,这是命。要怪也只能怪命不好,怨天尤人有什么用?”

“您的逻辑有问题,医生!”张迪说。

“哦?”

“生了这种病不一定失眠!失眠和生病之间没有必然联系。”

“那你觉得失眠的原因是什么?”

“失眠的原因很复杂,”张迪说,“但我们多数病人失眠都和医院的管理有关。”

“哼!说了半天,我就知道,”刘医生冷笑一声说,“你们就是想将你们失眠的原因归罪于医院!”

“这是事实,医生。要是病房干净一点,床铺软和一点,医生查房的时候安静一点,没有那该死的电灯明晃晃地照着眼睛,我想我是不会失眠的。”

张迪的声音有些沙哑,她的双颊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说完这番话,她疲惫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们肯定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你的这些意见很宝贵。”那个女医生说。

“你是来看病的,姑娘,不是来享受的,不要吹毛求疵!”可能是受到女医生的态度的感染,刘医生的态度也温和了一点。

“您说过医院的职责就是为病人服务,”我说,“并且我们也是付了费的,我们有权利得到更好的服务。”

“难道医院的服务还不够好?”刘医生愤愤地说,“为了救死扶伤,为了延缓患者的寿命,为了减轻病人的痛苦,本院不惜花费巨资,配备一流的设备,聘请一流的医生,方方面面都尽可能让你们享受到最高质量的服务!你们非但没有丝毫感恩之心,还横挑鼻子竖挑眼,请问你们良心何在?”

“医生,我对医院的服务是满意的!”人群里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说。

“我们也是满意的!”另外几个说。

“我们也满意!”又冒出几个。

“没说话的人是什么意思?”刘医生厉声问道,“难道你们不满意?不满意的请站出来!”

人群里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但没有人站出来。那位女医生沿着人墙的外围走了一圈,以一种温和甚至慈祥的目光注视着大家。

“你们不满意也是正常的。”她说,“我们确实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你们有什么诉求可以提出来,但一定要理智、温和,绝对不要蛮来!要是影响到医院的正常工作,对大家都不好。你们要知道医院和患者本是一家,唇亡齿寒,医院的利益受损,肯定也会影响到你们患者的利益。”

“医生说得对。”有人说,“我们确实不应该胡闹!”

“今天是谁带的头?”刘医生问。

没有人说话,但那些人都把目光投向我们几个。刘医生说:

“是你们几个挑的头吧?请到医生办公室来一趟!”

“医生办公室我们肯定是要去的,”夏彤彤站起来朝着正在离去的医生的背影说,“但不是现在。把他抬到床上去。”

我和卫东一个抬脚,一个抬肩膀,中年男人搂住青年的腰,我们费了好大的劲才将他抬进了病房,将他轻轻地放在他的病床上。夏彤彤跟着进了病房,张迪和中年男人的妻子留在外面。

尽管刚才如此喧闹,地板上冰凉如水,在病房外的时候那个青年却躺在我们的脚旁睡了半天,甚至我们将它抬起来的时候也没有把他弄醒。但一到床上,明亮刺眼的电灯光一照,我们就看见他苍白的脸上现出眼睛被刺痛的痛苦表情,皱起眉头,面部肌肉像被针刺一样神经质地抽 动。

很快他就醒了。跟多数从噩梦中醒过来的人一样,他疲惫而衰弱,双眼布满血丝。他侧过脸眯着眼略带惊讶地打量我们。他看看他的床,又看看我们,突然怒气冲冲地说:

“你们怎么不让我睡在外面的地板上?谁让你们多管闲事?”

“把你从冷冰冰的地板上抬到床上,你还不高兴?”卫东说。

“高兴个屁!”青年伸出右手挡住电灯光说,“这是我一个月来睡得最香的一觉!”

“可是躺在外面地板上很危险,”夏彤彤说,“你有可能被冻死,有可能被踩死。”

“只要能睡着,我宁愿被冻死,被踩死!”

“要是你愿意,现在就回去睡!”

也许是察觉到夏彤彤生气了,青年不再说话,他突然掩面哭泣起来,他的哭声沙哑而悲伤。

我们三个想走,但夏彤彤坐在青年床头边的一把椅子上,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夏彤彤双眉紧蹙,她用一种忧愁的怜悯的眼神注视着青年,青年虽然双手掩着面,但想必也感受到了她的这种目光,因为他的情绪渐渐稳定了,就像一个在母亲爱怜的注视下哭泣的孩子。

“我教你怎样在灯光直射下睡觉。”等那个青年停止了哭泣,夏彤彤说。

青年乖乖地点了点头。

“你可以用一件衬衫或者T恤蒙住脸睡,戴墨镜也行。”

“这两种方法我都试过了,没用。衣服要是太薄,光也会透进来;要是太厚,又捂得人没法呼吸。戴着墨镜光线虽然不太刺眼,但这种黑色的光容易让人做噩梦,梦里从来见不到太阳,到处都是灰蒙蒙阴沉沉的。”青年摇摇头说。

“除了电灯照射,你失眠还有别的原因吗?”我问道。

“我不知道,应该主要怪电灯照射。”

“你可以服点安 眠药!”卫东说。

“我不想再服安 眠药了。”青年痛苦地摇摇头说,“我的大脑已经被安 眠药搞坏了,记性越来越差,反应越来越慢。”

“像你这样,我们还真没什么好办法。”夏彤彤说。

“我要加入你们的队伍!”青年从床上坐起来说。

“你可要想清楚,加入我们组织是要担一定风险的。”中年男人说。

“我想清楚了!”

“革 命不是儿戏,希望你慎重考虑再做决定,免得后悔。”

青年看了看夏彤彤说:“我绝不后悔!”

中年男人还想说什么,卫东示意了一下他才没有再说。等我掏出小本子记好他的名字和联系电话以后,青年换了一件干净的夹克衫,马上加入了我们的行动。他的名字叫杨天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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