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文眼镜男默不作声的过去拿起开水瓶子,泡了一杯热茶,轻轻地搁在雄隆盛的办公桌上。
雄隆盛抬起头来,看着斯文眼镜男,微微一笑:“晚上,去我家里喝两盅?”
斯文眼镜男谄媚一笑:“雄主任,这多不好意思?”
雄隆盛笑了笑:“不用这么生分,你可是帮了我大忙。”
雄醇文和陈青莲夫妇没想到儿子竟然去而复返,但是当他们从雄隆明的口中听说了有关于神农架野人的事情之后,夫妇俩都吓得不轻,一个劲的庆幸儿子没去成,要不然出了事情后悔都来不及了。
其实,老俩口是不希望雄隆明离家太远的,最好能时时刻刻都陪伴在身边,这下子终于如愿以偿了。庆幸之后,夫妇俩又有些生气,生气大儿子明明知道神农架那地方不好,却不跟家里人明说。
雄隆明仔细想一想,也有些想不明白大哥为什么不告诉他。在他看来,可能是大哥觉得那地方没有那么可怕。其实,他也有些怀疑,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野人的存在。
雄隆明因为拒绝了国家分配的工作,所以他的户口只能转到农村,变成了农民户口。不过大哥告诉他,没有关系,只要是时机到了,就会帮他安排,到时候想办法落户到城里就好了。
向阳湖湖群古属云梦泽,原本是斧头湖的一个湖汊。在历史上是长江流域的行洪区,它横跨贤宁、武昌、嘉鱼三县,烟波浩渺,碧水连天,后来随着泥沙的逐渐淤积,部分湖面变成了杂草丛生、篙笋连片、土壤肥沃的沼泽,因此而成了多种水鸟、天鹅、野鸭、黑鸦、泥鳅、鳝鱼和鱼鳖等的天堂。
窑咀陆地靠张公口,湖正对面是高朗,靠右边是大咀,又与嘉鱼隔湖而望。
窑咀刚开始房子很少,渔民基本上不做房子,都生活在船上,船就是家。那样的生活其实很清苦。后来渐渐有人在陆上做了房子,他们发现比住在船上要好太多,就有越来越多的渔民开始选择在陆地上安家落户,大家的生活重心渐渐从船上转移到岸上,只有打鱼的时候才开船出湖。后来武昌等周边地方有陆续有三百户人家搬到窑咀和大咀,窑咀的人随之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热闹。
一年四季,除了禁捕期以及天气不好的时候,不论春夏还是秋冬,窑咀村家家户户早上五点钟就要出船打鱼,那是窑咀村一天中最热闹繁忙的时候。没什么技巧,直接用大竹篮子去打捞就可以了,便是个懒汉,一早上也可以轻松打到一百多斤左右。彼时的窑咀,可以说鱼成堆,用瓢子都可以舀起来可不是吹的。
记得小时候每年夏天放暑假之后,老雄家兄妹几个就会一起去湖里挖野藕,一挖就是一两百斤,挖回家用腊肉一炖,那滋味没法子形容,就一个美字。到了晚上,相好的几个伙伴一吆喝,便去弄鱼,根本不必下湖里去,就在湖边,就在篙笋林里,到处都是。
有时候牛从湖边过,留下的蹄印里,用网一兜,便都是鱼。
窑咀村人打鱼的时候,也喜欢去草丛和篙笋丛里寻找野鸭和野鸭蛋,往往收获颇丰。
野鸭、黑鸦什么的弄回家里,和湖里的野莲藕、菱角一起焖炖,不需要什么多余的佐料,那就是世上最难得的美味,也是最好的食补。野鸭蛋打汤也好、炒也罢,都是很好的选择,还有腌制成咸鸭蛋的,油糯糯金灿灿的蛋黄,一口一个,让人恨不得连着舌头一起吞下去。
到了篙笋成熟的季节,家家户户一大捆一大捆的割回家,剥去笋壳,留下白玉般的笋肉,嫩的清炒,清香宜人、美妙无比,稍微老一点的做成笋干或者做成腌菜,也别有风味。
那时候的窑咀人从来不愁吃喝,雄醇文当大队长的时候,因为很会做人,向来与人为善,深得村民们爱戴。很多村民会把捕获的野鸭、黑鸭等野味送到他们家里,乡里、县里许多领导干部也经常过来,都在他家里打牙祭,一个个往往吃得肚皮圆滚,好不痛快。所以雄醇文与上面许多领导的关系也是极好的。
至于鱼、鳖,自然最是不缺,一网下去,轻轻松松捞起一二百斤,对于现在的人来说那是难以想象的,但对于窑咀村的人来说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家家户户每天只要下船,那便是丰收,除了必须上交给水产局的那一部分,交多少就等于多少公分,然后粮食局那边就会运来相应的粮食、衣物和生活用品分发给他们,当然了还会补一部分钱。至于剩下的都可以留给自家吃。
天天吃,餐餐吃,吃得多了,再好吃的东西,自然也就腻歪了。所以窑咀村的人,从来就不缺少吃喝。不过像高桥、大幕等等地方,那些地方山多水少,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但靠山吃的怎么也比不过靠水吃的。那些地方的人如果想要吃点鱼虾,可不容易,大多数人家,一年到头也沾不了几次荤腥。所以就有很多人拿着粮食跑到这里来交换,以物易物,自古有之,这个在被允许之类。
雄隆明退役在家后,有数次,想要携带一些鱼虾出去贩卖,好多挣点钱给父亲买药打针,但是村支书却像一只恶狗一样盯着他,使得他无从下手。有时候他都会怀疑,他们老雄家上辈子跟老朱家是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那时候的窑咀可谓富得流油,但国家实行的是计划经济,所有的一切都是有计划、有指标的,鱼虾是不能私自拿出去贩卖的,没办法,多余的只能自己吃。胆敢拿出去贩卖的,那就是名副其实的资本主义走资派,一旦被发现,后果很严重,免不了被批斗。
那时候想要运货出去,走陆路即麻烦又遥远,大家基本上都是用船,可村支书有事没事总是喜欢在湖边码头上守着,就是为了防止有人偷偷将东西贩运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