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将心比心,若是自己被他人深深威慑,然后老巢不保,就比如小蛇山一直被对方所知的情形下……的确,心中只要不塌实,多半会迁居他地。
这也不是多半,而是一定!
自己的疑心,可是更甚!
唉……还是与驭法之术无缘啊……
而且,经此折腾,再次飞回传送堡附近时,天色已经大亮。
失了阳气滋补,还真颇受掣肘。
所以,丁贵也终于疲态上脸,想要休整片刻。
他没有贸然入堡,而是回到了那块罕见的碧绿草地之上,又身处青翠小山谷之中。
不过,身为威压殷一统的“强人”,依然这般小心翼翼,也不是畏惧堡中何人,他只是感觉,尽量隐藏行踪,一定会比四处招摇更稳妥。
之所以回来,也只为了顺便看看,项坚是否回来过……毕竟,对方已算是好友了。
再就是,有几句话想问刀老虎。
调息有倾,颇感舒适,红白小手便被调往传送堡。
有点意外,顶层议事厅中居然空无一人。
回三被弃在留光顶通道深处,自然是回不来的,但刀老虎,甚至,接任的堡将呢?
传送堡可是出了大事件,过去这么多天,怎么还这般安静?
记得平断山城传送堡的堡将出事,可是第二天便有新人接任了!
小手继续查探其他地方,片刻后,便摸清堡内全部情形。
除了三层当中的一间贵宾室外,皆空无一人。
而贵宾室内的情景,丁贵才感知一眼,便直觉梦幻。
太不真实了,怎敢相信!
里面只有杏四坐于桌旁,而其手脚竟已完好,伤势全无!
桌上还躺着一个半死不活的鬼物,似曾相熟,却不是堡中之人……
对了,居然很像那个坊市遇见的肆放淫语的——小白面皮!
好像是叫台九的兽人鬼。
再一细观,可不就是他。
几天前,他才被自己废了器物,瘫死于荒坡之上啊。
自己不久前飞回来时,就已将其忘得一干二净……不过一个路人而已,哪值当放在心上。
他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到底怎么回事?
丁贵震惊到无以复加,缓缓收回红白小手。
只觉得,是不是最近和幻郎儿接触过多,才导致自己幻觉频生。
毕竟,二郎的幻境,再加上殷一统的幻阵,幻象,未必不能致他人精神错乱吧。
否则……实在太出乎意料了。
但片刻后,他知晓,事实就在眼前,只能相信。
那么,得理理头绪了。
首先,杏四由重度伤残到完好无损,定是施展了某种类似自疗心法的手段……
虽然数天前,对方还是“尸体”一堆,断肢难分……但,有了木屋老者的前车之鉴,如此再生之能,也能勉强能接受吧。
而台九,一个小小的普通兽人鬼,居然出现在这里……
好吧,虽不可思议,但一定有某种理由……
会不会,是太七或其他什么人,在飞跃坊市附近时,正好撞上,然后带回来的?
当时,那荒坡,并不是多么隐蔽,说人来人往,也不为过。
若从头顶飞过,倒有不小的可能,会发现下面的异样。
可,一个无关紧要之辈,带回来做什么?
另一个兽人鬼,好像叫冯七的,便不在堡内。
依兽人鬼规矩,能叫七的,岂能比不上叫九的重要?
想不明白……
至于两个押解和两个行走之辈,他们本就不属于传送堡,数天过去,该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吧。
毕竟,他们只要自证与项坚无关,又岂能被刁难什么?
而伤残的那些堡将鬼将,连那稍好的回七,也不在堡内,定是被挪至他处……但,这并不算什么,不值惊讶。
也就是说,这几天里,传送堡一定是来了什么人,处理过此事。
只是,为何不见接任的堡将呢……罢了,这个,也与自己不相干。
那自己现在,该何去何从呢?
既不见项坚,也不见刀老虎……再担搁于此,只是浪费时间了……
“好啊,丁月,你还敢回来?!”
一声暴喝响在半空,丁贵当即被吓得不轻!
他连忙暗责,甚至想自抽一个耳光。
居然如此大意,没有提前感知到有生人接近。
刹那间又反应过来,意识到了原因。一定是因为,这些天,自己一直与众女鬼相伴,稍有嘈杂的响动,也习以为常,会被自觉忽视。而刚刚惊讶过度,思虑过深,才疏忽了空中的飞行之音。但,下不为例。
反思的同时,丁贵早已看清落下来的两人,只暗道好巧不巧。
居然是太七在质问,而旁边还陪着一个瘦高的身影,也很熟悉。
似见丁贵发呆盘坐,瘦高的竹八,便充当和事佬道:
“好了,太七,丁月能回来,便说明没有弃我们而去,你就少说两句吧。”
“哼,我们跑里跑外,辛苦了这么多天,他倒好,居然躲在这里偷懒……岂能就这样便宜了他!”
太七颇为不忿,似见丁贵无动于衷,连身体也没站起来,更怒了,再讥骂道:
“你看他,这不是偷懒是什么,真当自己是什么大爷吗?哼!”
“竹八兄弟,我这几天也一直在奔波,实际上,跑过很多地方。歇坐此地,也是因为实在太累了……你这是从哪回来?”
丁贵连忙起身,面向竹八,稍作解释道。
也是才记起,数天前已将太七狠狠地晾了一回。
现在重逢,被对方数落一下,实在当然。
虽不知太七这些天都做了什么,特别是,其已否在雁落阁听说过什么,也不清楚,但只凭方才二人没有当面拆穿,便表明对方二人,也及堡内的诸人,对自己的相关事情,仍然完全不知情。那干脆随便找个理由,回堡稍看一眼。或许,还能问到杏四恢复的疗法。兼且,台九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也能探明。
“呶,你看这……算了,就这几步路,咱们还是回堡再叙话吧。现在堡内凄凉,还不知道哪天能恢复正常……我们三人,也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就不要再互相指责了……走吧。”
竹八立马回应道。
同时,将背上的包裹拽到胸前,稍作示意。
其神态倒比先前客气了太多,似不愿和太七同流合污一般。
原来,他们应当是从坊市回来……其背上的包裹,在坊市中很常见。
里面的物品很多,酒肉是一定有的,因为气味已泄。
至于堡内凄凉的话语……的确不假,甚至凄惨。
“竹八兄弟说得不错,我们走吧……这半天,我也歇得差不多了。”
丁贵快速有了决断,附和道。
其实歇得差不多是假,滞外理由,倒是编得差不多了。
“哼,竹竿八,你……你要和他一起,那我只能先行一步了。”
太七似见眼前的丁贵与竹八一唱一喝,颇为不爽,招呼一声,便先行飞离。
其背上倒也有一个颇大的包裹,略显沉重。
丁贵见此一幕,不免心中暗乐。
这般小气的兽人鬼,还是初见,似与自己卯上劲了,难以化解。
但,原本稍有顾忌的心思,瞬间得释。
可不是,有一个这样的较劲对手,便表明对方的表现,不会有假,也说明自己在他们心中,绝无泄底。
“竹八兄弟,我来帮你吧。你也知道,我手劲特足。”
对方善意十足,丁贵岂会冷落,嘴上才说着,手上便已将其大包裹,自取过来。
竹八见包裹已被带起,倒没说什么,便径直飞起。
二人霎时飞离青翠小山谷,也就数息,便至传送堡。
竹八目标明确,果然直奔三层当中的贵宾室。
丁贵稍落后一个身位,便跟上。
“丁兄弟,当真是你,你终于回来了?”
才进入洞内,桌边的杏四便起身相迎,颇显亲近。
应该是刚刚听闻旁边的太七提过,才有此语。
“杏四兄弟,是你吗?!可……想不到,你居然还能恢复如初,实在令人惊讶……了不起,太了不起了!”
丁贵心中有数,见面后的震惊表现,不可少了,甚至,越夸张越好。
只是,杏四已是心中不可原谅之人,不应当还陪着敷衍下去……
毕竟,对方不仅一直留意到自己身上的阳气,更不可原谅的是,他还敢对少颜和月儿生出亵渎心思……理应教训一番才是。
心中都不禁鄙视起自己这种口不对心,容易妥协的性子。
还是……下不为例吧。
“嘿嘿,侥幸,侥幸而已……倒是丁兄弟你,这些天,到底去了哪里,怎么现在才回来,实在让我们……忧心啊。”
“忧心?我可一点没有。要是刚才,杏四兄弟你亲眼看见某人躲在山谷里,还有闲心打坐,必会认清某人的真面目吧——一个异族,岂会管你我的死活!”
杏四才说完,太七便挑拨起来。
而且,极尽恶意。
难道打坐也成了错处吗?
居然,还能发散到异族的问题上……也太牵强。
“太七,且打住……唉,现在情形艰难,三哥又不知所踪,堡内也只有我们几个还能同舟共济……你就少说两句吧。”
不用丁贵张嘴,杏四便率先不满道。
这还是给太七留了面子,语气稍宽,绝不同于先前的无视之态。
在先前席上,杏四可是不会和太七言语半句,尽显轻视。
不过,其情形艰难,同舟共济的话,又从何说起?
传送堡毕竟是冥地机构,岂需要这些外人,来同舟共济?
杏四又是凭什么身份,敢说这种话?
须知,此室四个鬼物中,若加上桌上那个挺尸的台九,尚且算五个,可是连一个堡将也没有!
“哼……”
马上,一声轻哼传出,在室内却人人可闻,乃太七不甘心所发。
他倒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怒瞪过来。
感受得到,其心里已非常不爽,却又不敢顶嘴,然后,只去到桌边,稍作避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