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看着空中月亮缓缓升高,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大喝自村长口中传出:“吉时已到,推下去!”
话音刚落,筠涯便被推入井中,由头到脚直至消失不见。没有挣扎,没有波纹水花,只有寂夜与井中一闪而逝的脸。
筠涯感觉自己一直向下跌落,良久才着了陆,他挣扎着睁开了眼,血色的月映入眼帘。缓缓站起身,四周是破落的村庄,枯树,奔流的血溪以及埋头劳作的人。这分明就是村长村庄的布局,但这里却无处不透露着邪异。
筠涯从储物空间中取出长剑持于手中,不安的心也终于像持剑的手一样平稳了起来。
劳作的人们挥舞着锄头一下又一下,筠涯却看的真切,这哪是在劳作,分明是在刨尸,已经刨出的手臂竟还在同锄头一起刨土。筠涯看的有些发毛,事情大条了!
“不要慌张,保持镇定,剑客的心绝不能存在一丝犹豫顾忌。”
筠涯紧握住剑,眼睛不断巡视着这些“人”,只为寻找能破局的点。
可惜,并无所获,既如此,不如主动出击。
灵燕剑法!
筠涯如燕般飞速斩向西方也是离他最近的“劳作”之人,剑光闪,人头落地。
这一斩像是激怒了它们,纷纷调头看向筠涯,血色眼睛在月夜下透露着嗜血狂暴,它们齐齐发出难听的嘶吼声,满是锯齿的牙齿间还不时钻过恶心的虫子。怪物们扛起锄头冲向筠涯,而地下的尸体们也自发奋力挣扎,土壤阻止不了它们多久。
不动还好,这一动筠涯终于发现了些许端倪--每个怪物的脚底都有一条黑线牵引。而另一个不好的信息也被筠涯发现,斩掉头颅的怪物竟在缓缓自愈。
筠涯强制镇定自己,越绝望越要反抗。
这些怪物的速度并没有自己快,也就是常人小跑的速度。看这些黑线都源自一方,八成是有东西在操控,或许可以尝试擒贼先擒王。
想好对策,筠涯全力冲向黑线尽头,就在村内。
村口处的枯树远看时影影绰绰,看不真切,路过时,不经意的一瞥,才发现竟是挂了满满当当人形怪物,此刻无风自动。
像是感应到什么,怪物们的眼睛突然齐齐睁开,血色的眼睛盯着筠涯,而后像饺子一般纷纷挣扎着想要落地。
筠涯已经麻木了,快速掠过,现在,速度就是一切。
终于跑到黑线尽头,入眼是一个高大的尸怪,手持巨大的屠夫刀,令人望而胆寒。
筠涯回想起上仙说的"惊喜",惊喜的想骂娘,俨然一个死局。
尸怪看见筠涯,血红的小眼睛充斥着暴虐,悍然发动了冲锋,筠涯在它的冲锋路线上犹如螳臂当车般可笑。
筠涯深知挡不住,绕着建筑躲避起来。黑线尽头正是井的所在地,也就是尸怪,而井里则是一个长发女鬼。不得不说,这里的鬼都不藏着掖着。
很快,后面的尸人们也赶了过来,局势越发危急,筠涯利用着自己唯一的速度优势,倒是使尸怪撞死了不少"自己人"。
这一发现,让筠涯缓解了些压力,可是,也仅是一些。尸人们的包围圈越来越小,尸怪也停止了冲锋,筠涯已经没有多少可闪避的空间了。
最危险的时刻终于到来。
筠涯看着这些无脑的怪物们,竟用起了包围战术,前后反差太大,就像是,有东西在调度指挥。
要说唯一一处可疑的地方,也只有那口井了,而白天的听闻,也使得筠涯更加确定。
筠涯冲向井边,或者,更确切的说,女鬼。
天空的血月突然颤动了起来,说来也奇怪,筠涯无论面对哪个方向,都能始终正对这轮血月。此刻异动,更让筠涯确信,根源就是女鬼。
临近一米处,一阵精神冲击传来,筠涯有那么一瞬的恍惚,强大的精神力此刻终于凸显出来,很快,快到只是尸怪发动冲锋的一瞬间,筠涯就清醒了过来,一跃跳到井的身后。
高大的尸怪冲锋空了后,手中巨大的屠夫刀挥舞肉眼可见的畏手畏脚起来,它怕伤到女鬼!
筠涯暗舒了一口气,终于轮到我了。
女鬼见精神冲击无效,张嘴还想再嚎叫,可惜,筠涯不会再给机会了,常言人之精血可以伤鬼,筠涯咬破舌尖,血喷长剑,而后全力一斩,嚎叫声已起的女鬼声音戛然而止。
筠涯听到一些,只感觉这嚎叫声刺耳难受,心脏都为之一缩。
黑线从源头点点消逝,尸怪高举着屠刀趁着碍事的女鬼已死,还想劈下,却很快随着黑线的消失失去控制倒地,包围圈也是不断传来噗,噗的倒地声。
结束了,筠涯一屁股坐倒在地,血月随着女鬼的身死坠落。而井身则是跟着女鬼一起崩散,原来女鬼和井身竟是一体的,怪不得。
筠涯看着巨大的屠夫刀,起了收藏战利品的心思,于是将它收进了储物空间。
血月坠落地,传来巨大的轰鸣声,筠涯好奇的赶往那里。
月亮对于筠涯这位古人来说一直都有一种神秘感,如今居然从天上掉落了下来。
这血月坠落在无尽的黑雾与村庄交界处,那黑雾仅是看着就让筠涯心生寒气,而且正在缓缓溢散,村庄中的一切在接触到它很快就被消融同化。
以黑雾的速度很快就要吞噬掉血月了,筠涯疾步上前,想要将它收进储物空间。
“带有智慧的高级生命无法收入空间,请宿主注意!”上仙子意识却在这时提醒。
筠涯急得冷汗都下来了,关键时刻总是出幺蛾子。
筠涯收起长剑,抱起血月就往村内跑,这一路血月外围的血气不断散落,终于露出内部真貌。
那是一颗蛋,一颗流露着荧光灵气的蛋。
随着最后一丝血气伴随着若有似无的凄厉叫声消逝,村庄这片空间开始崩碎,筠涯身影也缥缈起来,带着蛋一同消失。
筠涯意识醒来,刚想深吸一口气,哗啦啦的水从口鼻灌入,差点被呛死。
筠涯赶忙闭气,怀中的蛋仍被紧紧他抱着,周遭的井壁提醒着筠涯这是哪,他开始奋力往上游。
很快,筠涯就听到了村长那急剧煽动性的声音。
如鱼出水,筠涯贪婪地大口呼吸着空气,四周为之一静。
村长指挥着两名村民上前查看,看见露头的筠涯均是大惊,如见鬼般倒退了好几步。筠涯乘机单手撑着井墙沿翻了上去。
人群一下炸开了锅,尤其是村长看见他手中带着的那枚蛋。
几十年前,一个寂静的夜,当届村长的父亲,也就是上届村长于睡梦中被一声大溅的水花声惊喜,由于村长家就在井旁边,很快,他就赶了过来。
只见莹莹皎光环绕着一枚蛋状物,正浮于井水面上,与皓月相映。村长父亲当时就惊为天物,跪拜不敢起身,直到那枚蛋没于井中消失。
自此,这口井就像是被天仙祝福过一样,不禁味极甘甜,且能增强体质,就像大补药一样,不,效果更甚。
村长父亲保守着这个秘密,谁都没说,除了他的儿子。
但井水的变化很多人都多多少少有些察觉,但是都限于变甜变好喝,村长父亲观察了村民很多天,发现没有大异常,暗暗舒了一口气。
平稳的日子过了很久,直到村长父亲偷偷开始用井水灌溉菜园以及小部分农田,不出他所料,庄稼物就像久旱逢甘霖,长势极佳,以至于村民们每次路过村长父亲家菜园以及那部分农田时都惊叹。
有心的村民渐渐都发现了村长父亲家的秘密,于是井水成了更香的香饽饽,排队打水的人络绎不绝,渐渐的夜里都有人不睡觉打水灌溉。
而这口井也像是取之不尽一样。
村长父亲不得不发布告令禁止晚上取水,并派了一个他关系近的看守。
而村长父亲也适时发布了一项惩令:“凡夜晚被抓之人,七天不得取水,只有保证生活的量。”
这条告令一出,村民们纷纷互相监督起来,毕竟你被抓,排队的人就少了一个,而看守也就成了一个美差。
只因为这个职位可以夜间取水,虽白天不能取水也不能掩盖住这职位的好处。
这样表面平稳的日子又过了很久,村长也长成为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
直到这位看守偷偷将井水在外夸成圣水然后卖给富人被发现后。
村民们多年积压的嫉妒贪欲终于爆发,没等村长父亲判决,就被活活打死,刚过上有钱日子的看守老婆随着丈夫身死加心理落差,内心横生滔天怨念,状若疯魔,终于在一日月圆之夜以肮脏外躯和怨恨之心跳入这被祝福过的井中......
“每一天,每一年,世世代代我都要你们生活在恐惧之中。”
女鬼的恶毒诅咒回荡在每个村民的心中。
随着井水被污染,再无灵效且致病。
村长父亲被看守老婆所化怨鬼所蛊,下了一条令—月祭,村子的噩梦开始了。
大世平和日久,鬼祸罕有,皇庭打压道人,以至于厉害的道人纷纷归隐山林。
而村民请来的本事稀松的道人,不是被吓退就是带着一腔热血再填一副井中枯骨。
每家每户家中牲畜都开始一一死亡,而后家中小孩老者开始生病,绝望于村中日渐浓厚。
有条件的村民搬走他乡,留下一群离不开这片赖以生存的农田的村民继续坚守。
一年后,村长父亲在怨鬼蛊惑与理智的双重混合下,进行了第一次月祭,而投入井中的正是看守夫妇的女儿,一个花季年龄的少女。
当夜,井中散发出极致的怨气,连当空的月亮都被这实质的怨气遮住,无法射入月光。
而村长父亲更是血气奔涌,爆体而亡,鲜血沾染了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当时正年轻的村长。
至此,井中怨鬼离奇的平静了下来,人们惊惧的过完了这一夜。
鉴于村长父亲的恐怖死状,他的儿子被大家认定成新一任村长,也就是现在筠涯所见的村长。
月祭一年一次,如今已过了十多年,村中知情的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带着压抑的疯狂,直到筠涯的到来。
回到现在,村长手当空一举,人群立马安静了下来,毕竟他掌握着月祭的名额,这些年村中献祭的外人可能还超过村内的,若是谁忤逆了村长,后果绝对凄惨。
“这,这就是父亲口中的那枚天神降下的蛋吗。你能活着上来,那怨鬼看来也是终于解脱了,说起来,也是上一代人对不起他们家,都是贪字造的孽啊。”
“少侠,你走吧,带着这枚蛋。”
说到这,村长突然又转过身,朝着人群喊道:“大家伙们,怨鬼死了,上一代的事就让它成为过去。我宣布,从此,废除月祭!”
村民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皆是愕然,已经习惯了压抑的他们还有些不适应,就像是久居黑暗的人在瞎之前突然见到了阳光。
筠涯怀抱着蛋,与他们格格不入,也没人关注他,他小心翼翼的从人群边上离开,来到猪圈牵上黑马,向路上走去。
骑上黑马,沿着官路,筠涯渐渐没于月色之下,也就在这不久之后,筠涯终于听到从村庄中传来的解脱般的吼声以及发泄的笑声哭声。
筠涯沉默着,只是速度加快了起来,最后于一片小树林中返回了现实世界。
......
夜幕笼罩了整座城市,满身疲惫的筠涯躺在柔软的床上,很快就陷入了睡眠。
筠涯手边的蛋吸收着淡淡月华,微微颤动着散发灵动的荧光。
梦,不邀而至,又是那被血色包围的空间,女鬼再次身死,只是那些尸怪却没有失去控制,如海般涌向自己,筠涯自知已无生的希望,剑指屠夫尸怪,发出背水一战的战吼,直至被淹没。
筠涯从梦中惊醒,拳头仍紧握着,些些胸闷的感觉压迫着筠涯。
"这是......"筠涯右手一把掀开被子,借着窗外明亮的月光,一条小蛇状的白色生物正用祂的大大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他。那一瞬间,筠涯的心都被触动了,太可爱了。
筠涯看祂一动不动的趴着,就试着将手掌伸过去,小蛇状生物稍加思索后,顺从地爬到手上,筠涯这才发现这生物有脚,只是太短了,短到有些滑稽。
筠涯坐起身,又将祂举到眼前,细细看了一圈,还发现祂嘴角侧卡着些碎蛋壳,头上有两个小鼓包。
筠涯越看越迷糊,这是什么生物,难道是条小龙?不太像,小蛟龙?
算了,放弃思考,就当你是条小蛟龙。
小蛟龙歪着头看了会筠涯,看着像是困劲犯了,跳下筠涯的手掌,趴在筠涯腿上调整了个舒服的睡姿,又睡过去了。
筠涯没忍住,用手摸了摸祂,手感很滑,还有些清凉,还挺舒服。
窗外的月光柔动人心,筠涯打了个哈欠,与夜同眠。
......
"咚咚咚,咚咚咚......"
"涯弟,你开门啊,你有本事偷人,没本事给我开门。"辞君惜说着说着还把自己逗笑了,柳欣好笑的看着她。
"?"筠涯一激灵坐起了身,把不明真相的趴在筠涯胸口睡的正香的小蛇一下甩到了被子上。
筠涯一睁眼正好看到小蛇那透露着淡淡生气的眼睛,像春日的阳光,筠涯的心都被融化了。
祂都生气了,我怎么还能想这些,可是真的好可爱啊。
筠涯温柔地抚摸祂的小脑袋,试图将小蛇的气愤驱赶走。
效果拔群!
筠涯身穿睡衣,简单的理了下长发,穿着拖鞋就去开门去了。
小蛇趁着筠涯起床的功夫,一个起跳飞到了筠涯裤腿上,然后"蹭蹭蹭"地就来到了筠涯的肩膀上。
这粘人的小蛇精!
门一开,八眼对视,两方从数量上看,那是一个势均力敌。
没一会,辞君惜和柳欣二人就震惊又稀奇地看到了筠涯肩上的小蛇。局势瞬间逆转,六眼盯二眼!
"哇,这也太可爱了吧,这水汪汪的大眼睛,还有,这是生气了?怎么还更可爱了,awsl!"
辞君惜已然沦陷,柳欣不淡定的伸手想摸,却又故作矜持,以咳嗽掩饰。
"涯弟,你这肩上的小蛇是哪来的,昨晚吃饭时还没见到啊,奶奶的,好可爱。"辞君惜说出了和柳欣共同的心声。
"捡到的,我给放被窝里,所以你们没看到,没想到夜里正睡着呢,祂就从蛋中孵出来了。"
"那涯弟,我和欣欣能摸摸祂吗?"柳欣在旁露出一副不亏是好姐妹的神情。
"要不你摸摸看?"
辞君惜试探性地用一层卫生纸包裹手指慢慢靠近,期间还缩回几次,小竹眼不见心不烦的闭上了眼睛,一副任君施为的样子。
辞君惜如愿摸到了小蛇,那隔着卫生纸都能感受到的滑腻的手感,犹如绝世美人的肌肤......
柳欣很快也伸上了手。
三者中二者都乐在其中,小蛇的感受无人知晓。
"小蛇这名字也太难听了,是吧,大黄旺财咪咪小强小白。"
周围的温度瞬间有些下降,是错觉吗?
"停停停,其实祂有名字,就叫堑渊,小名小竹,是吧,小竹,不好听的话,你以后再换。"
温度又恢复了正常。
"涯弟,你这小蛇不像是寻常物种啊,怎么有点神话中小龙的感觉,这也太酷了吧,酸了!"柳欣话中带着淡淡酸意以及某种梦想就在眼前的神秘兴奋感。
小蛇,哦不,小竹子这会也被摸烦了,一个滑溜钻进了筠涯衣领里。
筠涯感觉有点怪,伸手掏又有失风雅,只能强忍着面无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