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方富看着父亲那惊异又有些担忧的眼神 , 知道父亲怕再惹事 , " 这么久的大风大浪 , 已经把他搞怕了。" 真方富在心里说了一句 , 做出轻松的样子 , 好让父亲放心 , 他 轻轻地对父亲说了句: "这件事你不要管 , 我有办法。"
真旺庆轻轻点了点头 , 表示对儿子的支持 , 但是 , 他仍然放心不下正意气风发的 长子 , 怕他意气用事 , 做出不可收拾的结果 。又轻轻叹了一 口气说: " 你二叔搞了那么 多年 , 听不进我的话 , 出了问题 , 有我这个大哥在 , 我可以给他擦屁股 。现在我的身 体一天不如一天 , 你要谨慎 , 办事一定要三思而行 , 你如果搞出了么事 , 我又倒了 , 哪个来给你擦屁股呢? 你几个弟弟还在读书 , 都没有成人 , 哪个能帮得了你? 任何事 一定要考虑成熟了再办。"
"你放心。" 真方富很清楚父亲的担忧是有道理的 , 站在他的角度 , 他是以长辈的眼光在看晚辈 , 为了让父亲放下精神负担 , 他轻松地一笑说:“我会考虑好的。"
真旺庆深情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长子 , 轻轻点了点头 , 站起身来说: “ 回家吃饭 吧。" 然后抬腿出门 。真方富让父亲先出门后 , 也跟着父亲出了门 , 反手将父亲办公室 的门锁了。
吃过晚饭以后 , 真方富又到自己的办公室里来了。自从父亲把药坊的行政大权交 给他以后 , 他每天白天到门诊坐班 , 晚上就到办公室来看有没有往来文件 , 处理行政日常事务。这些时 , 他也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 , 尽管荣恩堂药坊已经风平浪静了 , 金 昌松和杨长利表现得比以往老实多了 , 但是 , 只要他们在这个地方一 日 , 荣恩堂里便 隐藏着一条巨大的暗流 , 随时都有冲垮荣恩堂的根基的危险。要使荣恩堂真正风平浪 静 , 真正朝着良好的方向发展 , 就得彻底断绝这条暗流的存在 , 将它引出荣恩堂之外。 因此 , 他在考虑着如何找机会赶走杨长利和金昌松一伙。另外 , 县委 , 县政府已经决 定对荣恩堂实行改制 , 他的对外职务是荣恩堂的改革办公室主任 , 他又在考虑着如何 用县委 、县政府的改制政策 , 争取彻底改制荣恩堂 , 使它成为真氏家族的私有财产 , 实现自己一家五代人努力奋斗了上百年的目标 , 力争在爷爷奶奶离开这个人世前看见 “荣恩堂" 这块牌子端端正正挂在那座高大的玉雕门楼上。 然而 , 对于如何彻底改制荣 恩堂药坊 , 他的心里暂时还没有底 , 真方富又利用晚上的时间抓紧学习国家的有关企 业改制法律 、法规和有关文件。他已经很清楚 , 在改制前还有一项很重要的工作要做 , 那就是要明晰荣恩堂药坊的产权 , 这么多年 , 自己一家几代人在这个地方不明不白地 做 , 至少是爷爷和父亲两代人为它付出了终身心血 , 今日的药坊是从自己家里搬出碾 槽 、切药刀和爷爷带着“荣恩堂" 这块已经成形的牌子起家的 , 一直是由原来的马鞍 塘人民公社和今天的乡政府当作乡镇企业来管 , 后来虽然县政府把它收编改为国营医 院 , 成了国有医院却没有一样享受国家待遇 , 经费始终是自收自支 , 并且还年年给乡 政府交一大笔管理费。至于自己一家几代人的心血和“ 荣恩堂" 这块牌子的无形资产 根本就没有人提及过 , 要想顺利地改制成功 , 首先得明晰产权 , 要让政府承认自己一 家人几代人的劳动成果 , 更要承认“ 荣恩堂" 这块无形资产的潜在价值。说穿了 , 就 是要政府承认真氏家族应得的利益。
往日不抽烟的真方富现在也开始抽起烟来了 , 他看完一份文件后 , 点燃一支烟抽 了起来 , 他考虑到当务之急就是要清洁荣恩堂的队伍 , 将那些对荣恩堂的未来有障碍 的人迅速清理出去 , 迅速将一大批大专院校的毕业生引进来 , 为日后的改制大举做人 力资源上的准备。真方富正翻动着面前的文件 , 突然听见楼梯在响 , 知道有人上楼来 了 , 估计是办公室的万福主任看见他的办公室里亮着灯 , 上楼来协助他工作了。这些时万福也养成了加夜班的习惯 , 为了配合真方富工作 , 他看见真方富的办公室亮了灯便到办公室来 , 随时准备听从他的工作安排 , 接受任务后第二天上班后再去落实。
脚步声上了三楼以后 , 直接向真方富的办公室来了。 真方富仍然低着头批阅着面 前的文件 , 等脚步声走进门来 , 他才抬起头来 , 见是四叔真百盛上楼来了 , 连忙放下 笔 , 笑着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一把椅子 , 叫四叔坐。对这位堂叔 , 真方富是很感激的 , 在自己的父亲危难时 , 是他挺身而出 , 无论是风是雪 , 他都骑着摩托车与他的父亲一 起到处奔波 , 听父亲说有几次在雪地里摩托车差一点出了事。如果真的有个三长两短 , 真方富认为自己的父亲舍生忘死地拼命情有可原 , 而堂叔就让人心痛了 , 他仅仅为了 自己在走投无路时投奔到堂伯真常恩和堂伯母方春莲面前来, 真常恩和方春莲把他当 自己的儿子一样对待 , 给他娶了一房漂亮的妻子 , 让他有了一双漂亮的儿女。 因此 , 他对真常恩表现出无私的忠诚 , 在关键时刻为生性慈善的长兄真旺庆撑起了腰杆。这一切真方富看在眼里 , 因此 , 他对这位四叔也尊敬有加。
真百盛坐下来后, 接过真方富递来的一支烟。真方富又双手捧着给他点了火 , 真百盛吸了一口烟 , 边往外吐着烟雾边说：" 放射科拍片室里的那台空调一直是单制冷的 , 天气冷的时候, 病人不敢脱衣拍片, 这两年我也晓得药坊没得钱 , 也就没有向你爸提起来买一台双向制冷制热的空调。今日下午有一个老太太拍了片后 , 因为脱了衣马上就咳嗽不止 , 我想了一下, 还是应该对你说一声 , 看能不能挤点钱 , 装一台双向空调 , 反正这个地方少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