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与家人的关系上 , 老父母亲对他是疼爱有加的 , 有些方面他们甚至是放纵他为所欲 为 。他也很清楚 , 老父亲在用自己的情感来弥补他这个过早失去了母亲的小儿子的感 情缺失 , 只要他这个小儿子高兴 , 老人家八十多高龄了仍然百日百工地做 , 没有任何 怨言 。至于大哥 , 真泉柏与他发生过不少冲突 , 他甚至动手打过大哥 , 但是 , 大哥一 次又一次地忍了 , 他没有与大哥好好沟通过 , 总认为自己意气风发地工作 , 把荣恩堂 一步一步地做强做大到了今天 , 尽管一些小节上有不检点之处 , 但是荣恩堂的大局在 他的手上是一步一个脚印地在向前发展的 。他认为大哥过于谨慎 , 过于保守 , 与他的 思想大相径庭 , 因此 , 听不进大哥的意见 。至于自己怎么就不明不白地下台了 , 并且 正在他雄心勃勃地为药厂的建设到处奔波的时候 , 有人从他的背后打了黑枪 , 这个打 黑枪的人是谁 , 他不想查 , 反正院长的位子是自己的大哥接了手 , 荣恩堂的大印仍然 握在真家人手上 , 其他人再怎么搞也无损荣恩堂的外在形象 , 病人们仍然冲着他真家 几父子蜂拥而来 , 但是 , 现在金昌松又有眼有板地提起了这件事 , 真泉柏不得不考虑 了 , 他甚至有几分相信金昌松的话了 , 因为大哥真旺庆一直对他的所作所为有意见 , 一直在想方设法干预他的行政思路 , 并且不时在给他灌输他的观点 。现在他又把大权 交给了他的大儿子 , 把自己撇开了 , 那日后的荣恩堂就与自己无关了 , 自己一家人也 只能讨饭了。
见真泉柏低着头一 口接一 口不住地抽着烟 , 金昌松的脸上有了喜色 , 他知道真泉 柏听进去了他的话 , 他为自己的计划得以实施不免得意起来 , 在抽完一根烟后 , 他又 拿出烟盒子从中抽出一根烟递给真泉柏 , 用打火机给他点燃后 , 自 己也点燃了一根 , 吸了一 口后 , 金昌松又往真泉柏靠了靠身子说: " 如果你不信我的话 , 我可以叫朱书记 把那封信给你看看 。但是 , 有一条 , 看了以后你千万别说是我说的 , 你哥那个人你也 清楚 , 他对人记恨 , 到时候整得我丢了饭碗 , 你就对不住人了 。到时候我没得饭吃 , 我就要找你 , 你不能不认账。"
真泉柏的思想开始松动了 , 一个久积在心头的疑问迫使他倒向了金昌松 , 为了弄 清楚真相 , 弄清楚自己究竟是为什么下了台 , 他向金昌松点了点头 , 叫他想法把那封 信拿出来给自己看看。
金昌松见真泉柏成了自己的俘虏 , 突然来了劲 , 他满脸一笑 , 说了声: " 好!" 接 着又沉下脸 , 靠近真泉柏说: "我叫朱书记把信给我拿出来 , 他不一定同意 , 毕竟他是 书记 。不如这样。" 金昌松又向真泉柏挪近了身子 , 对着他的耳朵如此如此 , 这般这般地说着 。真泉柏听完后轻轻点了点头 , 表示同意他的话 。金昌松见目的达到了 , 高兴地站起身来 , 对那伙仍然在胡吹海叫的朋友吼着说: " 走 , 我请大家上楼去洗个桑拿 , 醒一醒酒 , 晚上我做东 , 有量的晚上再拼。"
听说金昌松掏钱请大家洗桑拿 , 那些喝高了的朋友们都来了劲 , 一个个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 一声高一声低地怪叫着出了餐厅门 , 向电梯走去。
吃过晚饭以后 , 真泉柏打出租车到了汤丽的住处 , 当汤丽打开门站在他面前的时候 , 他的心潮一涌 , 突然有了一种与往日不一样的感觉 , 现在看见汤丽仿佛特别亲切 , 尽管这个女人给了他许多柔情蜜意 , 但是 , 在她身上他没有得到过亲情的温暖 。这个 时候他见到了汤丽 , 突然有了一些见到亲人的感觉 , 仿佛有好多话要说。 因此 , 他没有像往日见到她便抱着热吻 , 而是轻轻握着她的手 , 拉着她一起坐在沙发上轻轻叹了 一 口气。
看见真泉柏一副沮丧相 , 汤丽轻轻将头依在他的怀里 , 问他是不是又遇到什么不 顺心的事了。
真泉柏轻轻抚着汤丽偎在他手心里的手 , 轻轻摇了摇头 , 淡淡一笑 , 说没有事 , 只是多喝了一 口酒。其实 , 自从听了金昌松的话后 , 这一个下午他没有笑过 , 他从来 没有想过自己的大哥在他背后捅他的刀子 , 让他不明不白地丢了院长的位子 , 失尽了 颜面 。但是今日金昌松说得有根有据 , 正为他找不到自己被撤职原因提供了依据。 大 哥的背叛意味着亲情的背叛 , 这份亲情是无论如何也割舍不了 , 甚至替代不了的。尽 管他们兄弟之间发生过不少冲突 , 他也动手打过大哥 , 可是 , 大哥每次的忍耐使他自 责过 , 也对大哥更多了几分敬重。使他感到了亲情的温暖。然而 , 现在这份亲情突然 变成了阴谋 , 真泉柏不仅感到了失落 , 反而多了几分恐惧 , 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人和善 的大哥为什么对同胞兄弟动阴招。亲情失落的他现在见到了汤丽 , 真泉柏突然有了几 分亲切感 , 还是这个女人可靠 , 无论怎么样 , 不仅不言弃 , 反而给了他不少安慰。
这一夜 , 真泉柏又没有回家。到了十一点 , 他接到了妻子胡金枝打来的电话 , 胡金枝只问了一句他喝没喝多酒 , 他告诉她自己没有事后 , 胡金枝便挂了电话。自从被 撤了院长职务后 , 真泉柏仿佛自己突然被世人抛弃了 , 情感也飘在了无垠无际的太空间, 因此 , 汤丽成了他唯一可以宣泄情感的对象 , 他对汤丽也格外变得依恋起来 , 经 常下班后 , 家里没有大事 , 他便坐车到汤丽这里来过夜 , 这个由他和汤丽共同筑起来 的爱巢 , 成了他情感的寄托处。
第二天 , 真泉柏按时赶到药坊来上班 , 只是脸上没有了往日的笑容 , 话语也少了许多。金昌松对他说的那些话 , 他打算吞进自己的肚里 , 让它在自己的肚里烂掉 , 现在大哥刚刚从大风大浪中走出来 , 他不打算再给他增加精神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