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那位俞家少爷要当兵啊!”
“欸,你说的是俞家那位吗?”
“那还能有假?俞家可就剩那一位了呀。”
“真的是不敢想当兵的竟然敢要他呀。”
“害,这有什么的,人家有钱呗!反正呀,对咱没坏处!来来来,接着喝!”
俞家是热河地界数一数二的大家族,俞家祖上是举人,俞举人老来得子也就是后来的俞老爷,俞老爷因为是独子又从小被娇生惯养因此相当不争气,吃喝嫖赌不务正业。俞举人是个保守但刚正的人,多次把俞老爷从赌场捞出来后吊起来一顿毒打,但也只能是暂时的。
俞老爷在俞举人逝世后更加猖狂,更赌博败光了家里的地,俞家也逐渐衰落,但是或许是俞举人生前积的阴德护佑,俞老爷十七成亲,十八就得子。俞老爷不到30就得三子一女。
俞家大少爷俞公卿,字文,是正房夫人生的,名字是当时还在世的俞举人据“积善家应长孙子,读书种定作公卿”取得,希望孙子能比儿子有出息;二少爷俞晨明,字无晦,是俞老爷的第二房姨太太生的,二太太出身低贱因此从小对儿子的态度是可有可无、保住自身为主;三少爷俞将晚,字少忧,是第三房太太生的。三太太身体不好生他时难产死了,三少爷生下来也身子骨弱。他人如其名望其多喜,但三少爷从小体弱多病、命运曲折。
俞家千金是俞老爷的四太太生的,还没来得及取名字就染风寒死在了襁褓里。小千金夭折后,四太太身体也日渐不如一日,时常要吃各种药调理身体,俞老爷又觉得更费钱了倒不如不吃,死了更好少个累赘,因此四太太连药都吃不得了,整日卧床连伺候的下人都说四太太绝对熬不过开春,可四太太就是熬过了一个又一个冬天。
俞家就是这么个情况,也有人说俞家三个少爷是三个疯子,虎毒不食子他们比老虎还毒。俞家后来能在东山再起,也的确是仰仗着少爷们。
百姓都骂,现在的俞家还不如以前,他们现在吃的是人血馒头,走的是军阀路子!
这,就是热河的军阀俞家!各位看官您等好儿,我们接下来要讲的就是这一家子东山再起后所发生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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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俞家三少爷俞将晚正是弱冠之年。
“呦,老二今儿个没带你那雀儿来呀?”俞公卿边把玩着新进的枪边冲俞晨明甩了个脸色,俞晨明得到示意便跟着他往客栈里进:“带了但没让他跟来,今天跟陈老板谈生意还带来不合适,自己耍去了。”
“哼,挺纵着他呀!不怕在被人带走?”俞公卿停下步子,转过身来一脸阴笑的看着俞晨明。
“除了你那么闲没人会……”俞晨明也没给他好脸色暗讽道。
“哈哈哈哈,我上回就跟你开了个玩笑。那老头子也会找人动他的,我不得帮你看着点儿?再说了你不还绑了我的人吗?”说着俞公卿就将手搭在俞晨明的肩上,“走着,走着,别让客人等急了,哈哈哈。”
俞公卿突然拉近俞晨明说:“都准备齐了,老三在里面呢,必要的时候可以...”
“嗯,知道了。”
俞家兄弟这回要见的是一个来自南方的老板,姓陈,名陌上,字如玉。人如其名,生于经商世家,但陈陌上的野心远不止成为商人这么简单。
在这个乱世官商勾结是常事,陈陌上花重金收买官员打压竞争对手,手段相当狠辣,可是仅仅只靠金钱买来的权力不如自身有硬道理划算,于是陈陌上便打了俞家的主意。若是能与军阀勾结上,日后自然是无人敢惹。毕竟,有了枪还怕没有权吗?
兄弟二人边说边到约好的房间,推开门一瞬间一股浓重的熏香扑鼻而来,一个身穿黑毛风衣头戴西洋小礼帽的男人坐在桌边,手上还拿着一杆烟斗,那男人约摸着30岁上下,他身后还站着一个长相秀俊的年轻男人手上提着一个黑色皮箱。
在那两个人对面坐着的是一个身体精瘦、血色惨白的年轻人,就是俞家三少爷俞将晚。他手里还拿着一个白色丝绢手帕捂着嘴鼻不停的咳嗽。
“哎呦,俞家公子,有失远迎啊!快入座快入座!”那男人是这么说的,但仍坐在原位,笑嘻的看着俞家兄弟入坐。俞公卿、俞晨明也不管这些细枝末节,当即坐在了三弟的左右两侧。
“早就听闻俞家三位少爷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常人。”
“陈老板说笑了。”俞晨明回笑的应付着,左手拿走三弟的手帕:“别咳了,有客人还这样,真是不分轻重,小心我把你左手剁下来喂狗。”俞晨明还是笑着,却在身后冷冷的透出一股寒意。
听着俞晨明这么说,陈陌上顿时感觉一下的鸡皮疙瘩全部瞬起,毕竟来热河的时候就听当地的人说,俞家三兄弟个个不好惹。
“陈老板,客套话我们就不多说了,咱们的我想要的都很明确。我们要钱买军火,你要军阀护你赚钱,和我们合作是非常诚意的。”俞公卿见陈陌上似笑非笑,便接着又说:“陈老板是知道的,在这个世界只有这玩意儿才好使!”
“啪”的一声便拔出枪来猛按到桌子上,用手将枪向前一推,“陈老板掌眼,陈老板喜欢拿走便是。”
陈陌上没有想到对方上来直接把条件挑的这么清晰,他上前接过枪端在眼前细细的把看,又将手上的烟杆向后一撇,身后的那个年轻人弯下身来,将烟杆儿点着,陈陌上吸了一口向上吐一口气,缓缓开口道:“苏世杰,把棉花拿上来。”
他身后的年轻人将手上的黑皮箱趴的一下往桌子上一个掀开盖子打开一看,是白花花的银两和一厚沓的银票。
“这大清朝都灭了,现如今都说什么共和?鄙人一届工商不懂这些,可当今世道唯有掌握了枪才能有权。这箱子里是咱事先说好的,三万两。”陈陌上嘴角上扬,看着对面已经目瞪口呆的三兄弟,心想着终究是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这军阀真的管用吗?
在看俞家三兄弟的确没有见过这么多的现金,但是坐在俞将晚身边的两个哥哥可按耐不住了,不是他们按捺不住,而是按耐不住他们的这个好弟弟。俞将晚见到钱之后两眼放光,但两只手却在底下犹如被操纵一般不停的撕扯着身上的衣服,仿佛下一秒就要弹射出去。
俞晨明像俞公卿使了一个颜色,俞公卿又回了一撇嘴,哥两个仿佛在对话,
“老三快摁不住了,赶紧办事儿”
“控制好这个傻子,我来应付”
“这么说来,陈老板是答应了?你跟我们合作绝对没有问题!”俞公卿向前探起身来将合约向前一地,又将前箱盖住,笑容却突然凝固下来。只见陈陌上将烧的滚红烫烟斗摁到了俞公卿的手上,意思非常明显了,不让他把这钱带走。
“且慢,俞公子,你就把这钱这么带走了啊也不太合适吧?”
“怎么陈老板还有别的意思?”陈陌上见俞公卿没有撒手的意思,烟斗还在他的手上摁着,顶了顶下颌道:
“不是不能签,但你们这看起来好像也不是叱诧风云的呀?我总不能到最后这打水漂吧?”
“哈啊……”俞晨明站了起来拿出这回来带的洋烟,给陈老板续上,陪笑道:“陈老板说的对,这一点苦都吃不了,叱咤什么风云。给您点上,洋烟。”
待俞晨明给陈陌上续上新的烟之后,陈陌上笑道:“这约我们就算合上了,往后每个月我们都给你们供份子,你们热河这片我希望从下周开始,我的竞争对手就见不到了。”
“世杰,我们走。”说着便起身带着年轻的男人离开了客栈。等陈陌上彻底走后,俞将晚彻底忍不住了。
“妈的,得寸进尺!嘻哈哈哈哈哈哈……还剁我的手?俞文的手先被别人剁了吧!”
“你就这么看着你兄弟被人欺负?”俞公卿没有回他的话,反而是俞晨明扯下自己身上的一布条给俞公卿简单的做了一个包扎,然后反问俞将晚。
“欺负?该。咳咳……咳……一堆怂蛋。”
“老二拿上钱,我们走。”俞公卿黑着脸推开房门,又扯上老三的衣领说道:“这是个大客户,别给我得罪了,手脚干净点”
“哥,我的好哥哥,他动了你的手,他得赔。嘻嘻……”俞将晚咯咯的笑着,又看向俞晨明:“二哥,你那只雀儿要小心呀,小心他要你的命啊!好久以前就有人说了,你养了个真疯子!”
“无所谓。”俞晨明没有给他三弟留什么好颜色,“忙完赶紧给我滚回去。”
说罢,三兄弟便也离开了这个客栈。
等到晚上离开客栈的陈陌上登上了提前已经买好票的火车上,两节车厢上里里外外30多号人都是守着自己这回出来的,坐在包厢里抽着烟杆的陈陌上摇着腿,还在那里想着,俞家三兄弟有点儿意思,想起那烫烟杆儿在那个老大的手上停了不知道多久,眉头都没皱一下,不像正常人啊。真的是后生可畏呀。
陈陌上又把玩着今天上午拿来的枪,不错,枪挺新的,扭头又对站在身后的年轻男人说:“世杰,委屈你了。没想到他们家那么疯狗,等你手养好了你想要什么随便跟我提。”
苏世杰没有回他别的只说了一句“我并非是想替您挡这一下,我的目的是监督您不出格,您没有谢我的必要。”陈陌上想着真是个麻花,等他手好了,还是自己好好犒劳一下他吧,那俞家三兄弟真是狠角,手脚干脆利索自己是一点把柄也没抓住啊。
“世杰,以后你练左手,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左撇子。”
陈陌上是带着30多口人去的,也是带着30多口人回来的,没有什么的变化。如果硬要说有变化的话,那就是去一同谈判的的苏世杰去的时候是完整的,再回的时候少了一只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