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孙长青家楼梯间
吴慧另一只手里提着的一个大包放在脚下，下意识地握紧孙信信的胳膊，两眼一动不动地瞅着电梯间按键上方的楼层数字显示框。
她觉得今天的电梯上升的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缓慢，变换的数字似乎显得异常迟钝。
不过事实证明她的担心和焦虑都是杞人忧天。
随着一声短暂而清脆的铃声，电梯间的门还和往日一样稳稳地打开来。
吴慧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
当她和儿子走出来站到楼道里的时候，那种感觉就像以前从着落的飞机上走到地面时一样，说不出的一种踏实。
孙信信按响了奶奶的门铃。
吴慧背心的汗气热乎乎的，身上感到软绵绵的很无力。
“信信，小宝贝，你怎么今天想起奶奶了？”
奶奶赵素英开门一看到他们连忙帮着孙信信摘肩上的包子一边问：
“今天没去上课？”
吴慧有气无力地走进来一边闭门一边接上说：
“地球都快被撞了，哪还有心思上课，学校全部放假了。”
孙信信蹙着眉头：
“奶奶，都快要死了还去上什么课呀？”
“别信那些谣言，地球不好好的吗？怎能一下就撞了！我们的信信还要读书上大学呢。”
赵素英逗着孙信信说。
吴慧一边脱外套一边问：
“妈，爸还没有来微秘吗？”
赵素英一脸忧色地坐在了沙发上：
“没有，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回事啊，怪让人心焦的。”
“芬碧昨天走了吗？”
赵素英摇了摇头：
“没有，到火车站又返了回来，说是参加一个什么国际医学研讨会，没走成。”
孙信信环顾着屋子：
“奶奶，洋洋呢？”
赵素英若有所思地：
“在里面屋子里呢，洋洋他们幼儿园也是昨天就放假了，到底是怎回事啊……”
孙信信一听说洋洋在里面玩，飞一般地闯了进去。
“你说芬碧也是，好长时间不回来一次，幸好回来一次也没空和孩子多呆一会儿。
现在的人都人心惶惶的——妈，你再给芬碧打个微秘让她回来家吧，我们好长时间没在一起聊了。”
“我刚刚打了，打不通，无人接听！
真让人烦心，老的打不通，小的又不接这世道都给变成啥了！真急死人了！”
说着赵素英话锋一转：
“伟儿走了吗？”
“走了。昨天归队了。”吴慧一脸的无奈。
赵素英显得急切而无奈：
“芬碧的微秘也打不通了。”
吴慧说：
“通讯系统一定快挤崩了。”
赵素英低下了头：
”所有人的微秘都要不通，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妈，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诡异太不正常了，外面传说地球和星星碰撞的事看起来十有八九是真的——要真是那样该咋办呢？”
“要果真是那样也没有什么可怕的，小人命天注定，天塌大家死呗。”赵素英长出了一口气，平淡而无神。
“妈，哪有你说的那么轻巧，现在的生活这么美好，我们觉着还没享受够呢，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说死就死掉？——孩子们才多大点……”
“是啊，好死也不如赖活着。可天要灭曹人又能如何呢？我们只能听天由命啊。但愿这是一场虚惊，你昨天晚上看新闻了没有？”
“就是市电视台对我爸单位那个冯建宇的采访节目吧。”
赵素英看着吴慧点了点头，没有啃声。
“你不觉得那个节目有点——有点那个——”
“你是怀疑他所说的话不太真实？还是——”
“说不来，我反正就是觉得心里不踏实。
妈你想，那么大的事，那么重要的采访，怎么会是冯建宇出面解答呢？
按理说，论职位和分量，怎说也应该是由我爸发布这个消息才合适吧？
要是论业务和专业权威，就他们江北宇宙天文观测所，怎说也轮不上那个冯建宇。
那也应该是那个叫什么来着，和我爸年龄差不多的那位——”
“曾相复？”
“对，就是他！经常听我爸拿他给我们做榜样。”
“看你平时对什么都不顾不问的，脑子这么精光。”
“妈，这都是被天上那个坏星星给逼出来的。”
“现在下这个结论还为时尚早，毕竟国家说是谣言。我们也用不着人云亦云。”
“还不信，还不绝望——我都一夜没有合眼了！您看，我这黑眼圈——”
说着，吴慧把脸向赵素英伸了伸。
“慧呀，这不是庸人自扰吗？你一夜未眠想出个什么化解星星撞地球的好办法，妈听听。”
“妈，看你说的，人家就是害怕嘛，控制不了。一早我就和信信吃了点饭过来了，心里发慌啊。”
“没事，说不定真是谣言，又是虚惊一场。
记得以前就曾闹过一次，这次肯定也会一样。”
赵素英尽量用话安慰吴惠，而在她的心里又何尝不是一样的忧虑！
“妈”
吴慧往起坐了坐正色道：
“这次肯定假不了，你没有上网吗？网上都炸锅了，有些国家的市民都露宿街头，在路上和广场上搭起了一片一片的帐篷，网上的照片都晒满了。就连美国和西方国家也一样。”
赵素英怎能不知道呢？
自她退休回家后这几年，上网看电视几乎就成了她必不可少的工作。
她今天早上早早起来，顾啥不顾啥就先打开微频。
她怎能对这件事不上心呢？
这两天孙长青的失联、街上乱糟糟的气氛、邻居们的慌张言行、通讯的反常无不使她倍感焦虑。
只不过是在媳妇面前故作镇定罢了：
“网上的事情也很难说，大多也是跟着起哄。”
“妈，你怎就那么死脑筋呢？
昨天晚上我还和我的几个深圳、福建的同学联系来着。
他们说沿海那边比咱这里还恐慌，政府都已经开始撤离近海渔民了。”
赵素英故意摇摇头：
“你同学的话就靠谱吗？
政府既然已经撤离渔民了，为啥现在还没有公开认定这一消息？
沿海地区不属于中国范围吗？我不相信。”
“哎，妈。”
吴慧好象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赵素英问：
“王枫这两天没有来过微秘吗？他们在忙什么？
你现在给你在政府工作的的女婿打个微秘问问不就什么都明白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