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前三名死者都是平民女子，出事时是一个人，且在背街小巷，凶手比较容易下手。
但中秋之前城内是有宵禁的，这三名女子分别在城东、城南、城西遇害，遇害时间都是酉时。
凶手如果是步行离开，那他应该住在城中这四个坊，才能赶在宵禁前躲回家中。”
卷宗上关于前三起案子的情况记录得很详细，第四起因为刚发案，只记录了尸表和案发现场，证人问询这些都还没做。
方清音看完卷宗也没太多发现，如果凶手有马车，那根本锁定不了他的住所。
按京兆府和大理寺前期的调查，前三名死者互不相识，应该没有共同结怨的对象。
第四名章明姝是官家小姐，与那三名民女相识的可能性更小。
两人还没理出什么头绪，张鸿就带着章府的婢女回来了。
方清音见那婢女吓得腿直哆嗦，脸色惨白，对上官烨福了福身，由她来提问。
“别怕，我们只是有几个问题想问你。前日你家小姐怎么会与你分开的？你们在哪分开的？”
“小姐与奴婢是在兴庆坊的石桥那走散的，当时桥下有一个杂耍班子正在表演，围了很多人，奴婢本想劝小姐先离开的，是小姐不同意。
后来杂耍班表演喷火的时候，周围的人都在喝彩，还有人不断涌过来，奴婢被人群冲撞到了，就一晃眼的功夫，小姐就不见了。
奴婢在附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这才回府禀告了老爷。老爷当晚将府里的人都散出去找了，直到清晨才找到，可是小姐已经死了。”
婢女哭哭啼啼地，说完事情经过就一直在强调她不是故意的，就是一眨眼人就不见了。
“你家小姐平时经常出府吗？最近有上过街吗？”
方清音由着她哭了一会儿，只抚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等她停下哭声才接着问。
“没有，府中家教甚严，小姐平时不常出府，最近都没出去过。”
“你家小姐在民间有交朋友吗？”
“没有，小姐平时往来的都是官家小姐，她出府也多是去其他小姐府上做客，不会在街上闲逛。也就元宵、中秋有灯会，老爷管得没那么严，她才会去街上逛逛，没想到这次就出了事……”婢女说着又哭起来。
“你见过你家小姐的遗体了，确定她身上的钗环首饰一样没少吗？”
“嗯，就少了一只耳环，不过就掉在小姐脚边了。”
方清音问完最后一个问题，回头看向上官烨，见他也没有更多问题了，便打发婢女先回去了。
屋内三人又陷入了沉默，这案子凶手动机不明，不像熟人作案，难怪京兆府、大理寺都毫无头绪。
方清音低头思考了一会儿，抬头望向上官烨。
“大人，尸体是存放在大理寺吗？您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尸体仵作已经验过，你有何想法？”
上官烨看到她粉嫩的下唇上被她咬出了一个齿痕，不由蹙了眉。
“四名死者互不相识，凶手是怎么选上她们的？尤其是章小姐，她平日很少出门，那凶手选上她应该是临时起意。
可她当时身边还有婢女，并不是一直一个人，而且她的衣着打扮一看就不是民女，凶手如果是随便选个女子杀害，为什么要冒险选她？
万一不能趁乱带走她，被她的婢女发现了呢？而且杀了她才惊动了陛下，引得皇城司也介入调查，难道是凶手杀了三人一直没被抓住所以忍不住想挑衅官府？
这些疑问我暂时还想不清楚，所以想去看看尸体。”
方清音也轻蹙着黛眉，将自己的分析和盘托出。
“你不怕？”
“呃，死者是被勒死的，没有外伤没有血，应该没那么可怕吧！”
轻飘飘的三个字让方清音瞬间头皮发麻，她又想到了那个横尸床上的村长，舌头都有些发颤。
她握紧了手，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抬头坚定地望着上官烨。
她想尽快破案以免再有人无辜枉死，而且她也迫切地想向上官烨乃至陛下证明，让她留在皇城司的决定没有错。
她的眼睛似乎有魔力，不论是可怜兮兮、委屈巴巴，还是坚定倔强，都让上官烨无法拒绝她。
对视一瞬，上官烨首先移开了目光，抬腿往外走。
“跟上。”
张鸿亲自驾车，方清音如之前一样，坐在靠车门的角落，上官烨独坐主座，马车往大理寺驶去。
马车停在大理寺门前时，方清音掀帘出来，望着大理寺宽阔的门头，想到一个多月前自己还被挡在门外，心中有些感慨。
她下了车，与张鸿一样躬立在旁，等上官烨。
三人进了大理寺，苏大人很快迎了出来，听说他们的来意，亲自引着他们去了后院。
这处偏院不大，一旁的石门前有两名衙役看守。
苏大人一个眼色，两名衙役推开了厚重的石门。
一股冷气飘来，方清音抖了抖身子，跟着上官烨顺着石阶往地下走去。
越往里走温度越低，待走到底已经跟初冬一样寒冷了。
“大人，前两名死者京兆府的仵作验过后已经让家属领回去安葬了，这后两名死者大理寺的仵作都仔细验过了，您是发现什么问题了吗？”
苏大人抬手指了指前面蒙着两块白布的尸体，试探着问。
上官烨没答话，只是回头给了方清音一个眼色。
方清音搓了搓手，缓步走上前去，两指夹着白布一角，闭着眼心中默念着“打扰了”，猛地一扬手。
她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敢缓缓睁开眼睛去看。
这具女尸面容姣好，就像睡着了一样，没有任何伤口或血呼啦渣的场面，方清音舒了口气，胆子也大了起来。
她又掀开了另一块白布，细细打量起来。
上官烨将她的紧张看在眼里，看她开始查看尸体，便也走了过来。
方清音绕着两具尸体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初时是查看面部，后来上官烨也不清楚她在看什么了。
“有什么发现？”
“大人，您有没有觉得这两名女子有点像？苏大人，前两名女子被杀时也是穿着粉色的衣裳吗？”
方清音站在女尸的脚边，抬头望过来。
“这个卷宗没有记载，我唤京兆府的衙役来问问。”
苏大人瞄了一眼上官烨，见他没发表意见，不由对方清音高看一眼。
方清音穿的骑装虽与男装款式相近，但她的容貌声音却是一点也不像男子，加之上官烨已经禀明了皇帝，所以她也没有刻意扮做男子。
苏大人原以为这是上官烨的侍女，还在纳闷上官烨查案怎么还带个侍女同行，只是他也管不着，就只当没看见，没想到竟是她在查验尸体。
见方清音还在盯着尸体，苏大人偏头给衙役使了个眼色。
须臾，两个衙役被带来了，方清音细致地问了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