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帆上班后,照顾妞妞的事情需要刚刚升级为妈妈的佟欣欣独自探索、独自支撑。
尽管之前看了很多育儿方面的知识,但是临到用时才知道了“纸上谈兵”的深层意思,根本不知道怎么用。
每当遇到问题时,她就要打电话问玉玉表姐或者打开百度搜索答案。
几天过后,佟欣欣发现自己每一天面对的事情真的很多,而且很繁杂。她根本不能精心“坐月子”。剖腹产的她不仅有身体上的不便、更有心理上的担心。可是佟欣欣每天还是要打起精神、兢兢业业地给妞妞喂奶、冲奶粉、更换尿布。
也许,让佟欣欣赶紧最痛苦的是睡眠不足。从妇保医院回家后,妞妞的作息有些失调,白天睡觉、晚上精神抖擞。白天她可以睡得香,佟欣欣却没办法和她一起睡觉。晚上,妞妞丝毫没有睡意,佟欣欣却恹恹欲睡。好不容易等妞妞睡着了、佟欣欣想休息一下时,妞妞又嗷嗷地醒来要吃的……
随后到来的第二个凌晨,妞妞又闻鸡起舞、嗷嗷待哺,佟欣欣又一个规律而忙碌的一天开始了……
佟欣欣想狠心忽视妞妞吃奶与换尿布的请求,但她做不到。看妞妞睡熟时那香香的小脸,本已经很疲惫的佟欣欣又觉得特别幸福、满足……
好不容易过了一个星期,妞妞的作息正常了,佟欣欣在欣慰之于感觉这是她人生中最漫长的一个星期。
佟欣欣终于明白玉玉表姐之前跟她说的话:“对新手妈妈来说,宝宝出生后真是既欢喜又忧愁的事情。”
因为,当人们拥有一个一般的“东西”时,大可以不必24小时照顾它。可小宝宝不是一般的“东西”,柔弱的它们每时每刻都需要成人的照顾,成人更不能轻易把它们“转手”……
此时,佟欣欣很想和李笑联系,可是,她又不敢和李笑联系,她怕自己在与李笑的月子生活的无形PK中败得很惨。也许,再也没有人比自己目前的月子生活更可怜了吧?自己爸妈不能过来、婆婆气势汹汹地指责儿媳妇、老公却不能给自己一点依靠……自己怎么就这样苦啊!
吴智慧白天把门口的走廊当做自己的主战场,和邻居谈笑风生,晚上早早上床开始她的养生觉。深夜,吴智慧在夜里呼噜声依旧震天响,穿过那道墙,一直传到佟欣欣耳朵里,一直响到天亮。
两天后,吴智慧偶尔会到佟欣欣的房间看看妞妞,一脸冷漠地看完后,她的嘴巴便喋喋不休地对佟欣欣说她当年是怎么艰难带孩子的情形。
吴智慧说她当年生孩子时没有一个人帮忙,哪怕公公婆婆自己没事也不愿意去照顾她。这让她一个人累得要死。她丈夫当年忙于做“官”,整天忙得看不见人,每天回家都是很晚,而且是喝酒喝得醉醺醺的、倒头就睡……
吴智慧每次说完这些事情,流露出自己眼下是如何体贴、如何考虑子女的育儿辛苦,在这里热心地帮儿子儿媳妇带孩子,以标榜自己的能干和伟大。
除此之外,吴智慧更多的是以无比骄傲地说起她生了杨帆以后,她的妯娌们都在夸男孩子的哭声响亮、夸自己会教育孩子,所以孩子都很懂事……
但在佟欣欣眼里,婆婆这个人不管是做事还是说话,总是那么让人瞠目结舌。如今婆婆在或不在自己身边,佟欣欣已经觉得基本没有太大区别。也许,婆婆这时候最大的意义就是为她做点简单的饭菜和帮妞妞洗衣服。
此时,佟欣欣依然很盼望杨帆每天早点下班。他回家了,佟欣欣也可以身心放松一会。杨帆喜欢抱着妞妞,连用奶瓶喂妞妞吃奶的时候也要站着,一手抱妞妞,一手拿着奶瓶,两只眼睛充满了柔情和满足。杨帆喜欢帮妞妞洗澡,眼神充满溺爱。看杨帆那仔细的样子,佟欣欣的心是欣慰且感动的。
一个月的时间总算过去了,佟欣欣觉得自己的元气已经被消耗殆尽,好似已经力不从心了,她怀疑自己能否好好地地面对接下来的日子了。
佟欣欣甚至开始怀念上班的日子,尽管上班时也不轻松,可至少晚上还有下班的时候、周末还有两天的休息,可如今照顾新出生的婴儿呢?真的是白天黑夜都没有停歇啊。父母这个职业真好——永远不担心失业问题。
到了妞妞出生后第十二天,佟欣欣的亲戚朋友一大早来到了他们家,佟欣欣的玉玉表姐还特地从隔壁市赶来。看着熟悉的人围在自己身边,佟欣欣的心情特别好,迫不及待地和每一个人聊天——她已经很久没有和熟悉的人用乡音聊天了。
大家都夸妞妞长得好,白白胖胖的。他们也不停地叮嘱佟欣欣好好注意身体,不要拉下月子病的病根。
其实,佟欣欣很想和家人聊聊她一直淤积在心底的和婆婆的那次吵架,可是她没时间和大家说。至于月子里的注意事项,佟欣欣是知道的。尽管上次婆婆和她吵架时自己是那么痛苦,但她却不敢放肆地哭,她担心以后眼睛不好。
在佟欣欣老家,孩子出生后的第十二天是个很特别的日子,一般人家都会大摆筵席、大宴宾客。佟欣欣和杨帆从老家来到这里工作、生活,一直都是两个人,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下午,大家陆续回家了,佟欣欣的心也逐渐回归了寂寞和孤独。
终于,佟欣欣又咬着牙坚持着过了一周。让她开心的是:她妈妈李晓琴忙完了家里的事情来了!
当李晓琴看见女儿佟欣欣在下午以饼干果腹时,她不敢相信地问女儿:“欣欣,你现在怎么就吃这个?”
佟欣欣的眼眶变得滚烫,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但她还是尽量笑着说:“饼干挺好吃的啊……”
佟欣欣能说什么呢?
她能告诉妈妈,自己的婆婆整天就搬着一张凳子坐在门口和隔壁的邻居有限地聊天、根本不管她和新出生的妞妞吗?
她能跟妈妈说,婆婆每次都只是心不在焉地、敷衍地问:“你饿了吗?你要吃什么吗?”
李晓琴默默地叹气,却又继续展开笑脸,开始给女儿烧好吃的。不用问佟欣欣想吃什么,她就能烧出女儿朝思暮想的菜……
每次佟欣欣想和妈妈说些吵架的话题,李晓琴总是马上制止:“欣欣,现在什么都不要说了,想开点,啊,都过去了……”
佟欣欣的张张嘴,任满心的委屈与愤懑退回心底。
不过,说离开奇怪,佟欣欣自从妈妈来了以后,她那疼痛多日的剖腹产刀口竟然不疼了,这让佟欣欣做事也轻松自如了很多。
李晓琴白天帮女儿照顾妞妞、做家务、还陪女儿说话,佟欣欣的明显感觉自己体力上轻松多了,心理上也慢慢舒展开来。
当佟欣欣给妞妞唱起了儿歌《小毛驴》时,妞妞竟然“咯咯咯咯”高声笑了很多次,佟欣欣便一次次唱着,妞妞也一直笑着。
李晓琴便激动地夸赞道:“妞妞真聪明,这么小就能笑这么大的声音了!”
夜里,佟欣欣在朦胧中醒来,感觉到杨帆轻轻抱住了她,还在她的脑门上亲了一下,那一刻,佟欣欣的竟然有些落泪的冲动。她一直以为妞妞出生后,杨帆便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细心、体贴底对待她了,为此她的心还经常闷闷的、很多次有很强的失落感……
李晓琴看着杨帆细心地照顾妻子佟欣欣、照顾女儿妞妞,很是赞赏和欣慰,不停地在佟欣欣面前夸赞杨帆:“哎,我真没想到杨帆这么能干!真是个好爸爸,在现在的年轻人当中真的很难得呢!”
佟欣欣则傲娇地说:“妈,我当初不就是看中他这点吗?”
佟妈妈李晓琴在这里待了一周,她就不得不回家了。回家前,李晓琴叮嘱女儿:“欣欣啊,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你也不要愁。家里的事情你就多忍耐些。想想都是为了孩子,啊——”
回家后,李晓琴给女儿打电话,叫她注意好自己的身体,不要生闷气。李晓琴还说,她回家后对丈夫佟程前说了杨帆是多么能干、多么会照顾孩子,结果让佟欣欣爸爸很不服气,还问了一句:“难道他比我当年还能干吗?”
后来佟欣欣才知道,妈妈在这里帮忙照顾她和妞妞,严重缺乏睡眠,回家后没来得及补觉,结果白天一个不小心打瞌睡撞在了电瓶车上,磕掉了半颗门牙……
佟欣欣听了不由得既心疼又内疚……
相比之下,佟欣欣完全不用担心她婆婆吴智慧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婆婆每天早睡早起,白天还能睡个不少于两个小时的长长的午觉。婆婆即使不睡午觉,也能无所顾忌地坐在走廊上和周围邻居聊天。在关爱自己这点上,佟欣欣是极度佩服她婆婆的。
佟欣欣扳着手指头算日子,当终于数到妞妞出生后第30天时,佟欣欣的月子终于到达时间的终点线。明明是一个月的时间,佟欣欣却浑浑噩噩好似过了一年。
杨帆陪佟欣欣一起去楼下散心,佟欣欣感觉脚步虚浮、头脑晃荡,身子像踩着棉花。刚走了几十步,头晕目眩、止喘粗气。
杨帆便扶着佟欣欣到凳子上休息一会。佟欣欣坐在凳子上看熟悉的小区、看经过的人,有种时空交错的幻觉。
偶尔有熟悉的人经过,便会主动和佟欣欣打招呼:“欣欣,好久不见了!你家妞妞满月了?你胖了好多啊,到现在好像还没有瘦下来呢!”
每当这个时候,佟欣欣就觉得非常尴尬,一方面是自己竟然已经曾经熟悉的人了,此时的佟欣欣就像被抽去了记忆,这让佟欣欣很着急。另一方面,佟欣欣为自己目前的身材而尴尬,不知道何时能够恢复。
佟欣欣的体重似乎一直没有减轻,依然是产前那粗糙臃肿的模样。佟欣欣脑子里缓缓滑过网络上几位名人妈妈从医院出院的轻盈、苗条照片,不禁感叹道:我是一个普通的产妇,我每天能多睡一会都是奢望、我每天能有定时的三餐已经是上天对我的最大恩赐,更别谈什么身材恢复、健康饮食了!
书上说,剖腹产的月子其实是42天,也许是对的。
佟欣欣觉得自己还没有走出月子、也没有康复,还是要好好休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她要保重自己,才能更好地迎接接下来的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