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福主任听见金昌松和杨陆军进会议室去了 , 连忙拿着会议记录本走了进来 , 坐 在靠近门口的一把椅子上 , 打开记录本 , 开始做会议记录。
真旺庆见该到的人都到齐了 , 便轻轻咳了一声 , 端起茶杯喝了一 口茶 , 润了润嗓子 , 然后扫了一眼会场 , 轻声宣布开会: " 今天是新年开年的第一次院长会。" 真旺庆 亮开嗓子说:"我首先以院长的身份向大家拜个年。祝大家身体健康 , 万事如意 , 工作 顺利。" 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 他特意以院长的身份来拜年是有深意的 , 他停一下话 头 , 是让金昌松和杨陆军能有时间消化他的话。接着他又说:" 今天的会议有两个议 题 , 一是院长的分工问题 , 我想院长的分工还是按往年的不动 , 只是目前不再设常务 副院长一职 , 全院的工作以院长为中心 , 按已经订立的规章制度执行 , 各司其职。" 真 旺庆说到这里又顿了一下 , 扫了一眼对面的金昌松和杨陆军 , 见他们都扬着头在抽烟 , 仿佛不是在开会 , 而是在坐茶馆 , 真旺庆皱了皱眉头。
其实 , 金昌松和杨陆军已经很清楚地听见了真旺庆的话 , 当真旺庆宣布目前不再 设常务副院长一职时 , 金昌松的心一 阵慌乱 , 脸上微微变了色 , 要是往 日 , 他肯定会 拍着桌子站起来问个为什么。可是 , 现在他没有站起来 , 也没有说话 , 对这个局面他 已经多多少少有了思想准备 , 真旺庆削去了他副院长前面的常务两个字 , 不是在削去 他比其他副院长多不了的权力 , 而是削他的面子 , 给他一个不好的颜色看。金昌松不 打算说话 , 只想用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来表现自己的大度。
杨陆军则不同 , 本来对金昌松这个副院长前面的 " 常务" 两个字就心存芥蒂 , 后 来朱六宿又置他于不顾 , 力挺金昌松当一把手就不服气 , 后来金昌松只当了几个小时 的临时院长 , 又被真旺庆夺回了权柄 , 他气愤过 , 又暗自高兴过。对真旺庆和金昌松 谁当一把手 , 他都不服气 , 因为原来的院长是他的父亲杨长利 , 他和他的父亲杨长利 都认为这个医院的创始人是杨长利 , 因此 , 只有他杨陆军当一把手才正当名分。可是 真旺庆与金昌松为一把手的权杖争斗时 , 他听从了父亲的话 , 坐观事态的发展 , 以坐收渔人之利。可是 , 到今日了 , 他的渔人之利不仅没有收到手 , 反而感觉到屁股下的椅面上钉了不少钉 , 他再也坐不住了 。至于现在真旺庆宣布取消金昌松头上的 " 常务" 帽子 , 他一喜 , 同时也感觉到了危机 , 发现真旺庆是在杀鸡给猴看 。下一步真旺庆还 会怎么来对付他 , 他心里没有底。
稍稍停了一下以后 , 真旺庆见万福在会议记录本上写完了字 , 放下笔端起茶杯喝 了一 口茶 , 知道他记完了他刚才说的话 , 便接着说: " 今天会议的第二个议题是 , 鉴于 目前药坊的实际情况 , 因为老医生 (他这里说的老医生指的是自己的父亲真常恩) 。已 经八十六了 , 年前又病了一场 , 原来百日百工 , 像他这个年龄的人早就休息了 。因此 , 从今以后 , 他的工作不记考勤 , 他能上班就上班 , 不能上班就不上班 , 因为我们药坊 用药的特殊性 , 为了替病人负责 , 替千里迢迢求上门来的患者们的生命负责 , 今后 , 我全力以赴抓好业务工作 , 主管住院部 , 协助党支部书记真泉柏管好门诊部 。 因此 , 在我的精力投人住院部和门诊部后 , 行政事务这一块 , 我现在宣布全权委托真方富处
理 , 包括财务管理 , 一切进出财务的收人支出 , 都由他一支笔 , 审核签字 , 希望大家 协助他的工作。"
说到这里 , 真旺庆又止住了话头 , 抬头扫了一 眼金昌松和杨陆军 , 见他们都表现 出了不易察觉的心慌 。特别是杨陆军 , 紧紧盯着金昌松 , 仿佛在希望他站起来说话 , 可是金昌松仍然歪着头在抽烟 , 没有说话的意思 , 好像显出了几分焦急。
为了给金昌松和杨陆军一个说话的机会 , 也好摸摸他们的底 , 看看他们的态度 , 真旺庆问大家有没有话要说 , 然后坐起身来 , 准备听取大家的意见 , 以便于协调 。其 实 , 他问大家有何话要说 , 这个 " 大家" 仅仅指金昌松和杨陆军 。真旺庆很清楚 , 二 姐夫艾国炎和弟弟真泉柏是无话可说的 , 就是有话说也只会支持自己的这一决策。
金昌松和杨陆军也很清楚真旺庆是在问他们有没有话要说 。金昌松因为没有了后台 , 早就像泄了气的皮球 , 怎么拍也跳不起来了 , 他的脸上露出了无可奈何的笑容 , 无意中用眼睛扫了一眼真泉柏 , 发现他还仰头看着天花板 , 一愣 , 脸上又显出了几分 得意的神气 。"真旺庆剥夺了我的权力 , 把大权交给了他的儿子 , 今后你真泉柏也威风 不起来了 。这里的一切都只能由他两父子说了算了 ," 金昌松淡淡一笑 , " 对。老子再 烧你一把火。" 他的脸上闪过了一丝不为人知的奸笑 , 起身说无话可说 , 便要出门。
真旺庆见金昌松站起来要走 , 便立即宣布散了会。
已经站起身来的金昌松见真旺庆宣布散会 , 抬脚便走出了会议室 , 匆匆忙忙地向楼下走去。
下了楼以后 , 金昌松没有到门诊去坐班 , 而是直接走出了那座高大的玉雕门楼 , 飞也似的向乡政府走去 。他为自己突然灵机一动想出来的妙计而兴奋起来 , 他更清楚这个时候的朱六宿和文治恨不得一口把真旺庆咬烂撕碎 , 因此 , 他迫不及待地要马上见到朱六宿 , 把自己的妙计告诉他 , 再从药坊内部放一把火 , 让荣恩堂后院起火 , 最终彻底将荣恩堂烧垮。
金昌松匆匆忙忙跑进乡政府以后,到办公室看了一下 , 没有看见朱六宿的人 , 他便笑着向陈秘书拜了个年 , 问朱六宿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