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福答应了一声又调头进了办公室 。这个 会本来今天就要开的 , 但是 , 金昌松和杨陆军两位副院长没有来 , 他把会期往后推了 一天 , 现在叫万福主任去通知他们开会 , 是想探一下他们的底 , 看他们究竟是来上班 还是不来。
这个 会本来今天就要开的 , 但是 , 金昌松和杨陆军两位副院长没有来 , 他把会期往后推了 一天 , 现在叫万福主任去通知他们开会 , 是想探一下他们的底 , 看他们究竟是来上班 还是不来。
真旺庆掏出钥匙打开办公室的门后 , 走到办公桌前坐了下来 。 因为办公室的小吉 一上班便把他的办公室打扫干净了 , 他没有再去擦桌子扫地 , 只拿起电话拨通了制剂 室的电话 , 叫长子方富迅速到他的办公室来一下 , 他有事与他商量 。长子答应他马上 就来 。他放下了电话 , 呆坐在桌子前 , 又陷人了深深的思索中。
大局已经稳定了 , 真旺庆这个院长的位子经过几场大风大浪后 , 不可能再动 , 他 在思考着如何把荣恩堂药坊向民营化改制的路子上再推一步 , 老父亲已经老了 , 这次 住院也给了他一个危险的讯号 , 不能让他再像往年一样百日百工了 , 如果将他累倒了 , 作为长子 , 他就愧对老人家了 , 真旺庆在思谋着减少老父亲的上班时间 。但是 , 老父 亲退下去了 , 他的位子就得由一个得力的人来顶 , 这个人任何人也代替不了 , 只有他 自 己 。然而 , 如果他一屁股坐在了门诊部里 , 整个药坊的日常行政事务又怎么处理呢? 考虑再三后 , 真旺庆决定把行政事务一摊交给长子真方富来处理 。“是时候了。" 他对 自己说了一句 。过去他把长子隐藏在身后 , 是怕他受到伤害 , 怕 自 己倒了 , 长子也伤 害了 , 荣恩堂后继无人了 。但是 , 大风浪过去了 , 是把长子推出来锻炼的时候了 , 他 希望长子能够走进世面 , 迅速成熟起来 , 然后自己退到幕后去 , 从老父亲手上接过笔 , 一心一意地坐诊 , 为长子做后台。
“爸!" 走到门口来的真方富见父亲呆呆地坐在办公桌前 , 连自己走到跟前了也没有看见 , 他知道父亲在思考什么问题 , 便叫了一声 , 走进门去。
真旺庆听见声音后 一 惊 , 回过神来 , 对长子笑了笑 , 指了指桌子对面的椅 , 叫 他坐。
真方富拉了拉椅子 , 在父亲对面坐了下来 。真旺庆问了一下制剂室的情况后 , 轻 轻叹了一 口气说: " 杨家和金家两家人到现在还没有来上班 , 不晓得他们又在闹罢工 , 还是有意迟到试我的态度。"
听父亲说杨长利和金昌松两家人没有来上班 , 真方富一下子来了火 , 过去父亲再 三压他 , 不让他出面 , 年轻气盛的他早就对这一伙人窝了一肚子火 , 现在突然爆发了 , 真方富一拍桌子站起来说: "如果他们再闹罢工就把他们赶出这个大门去 。如果他们有 意迟到就按规章制度办 , 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
见长子激动了起来 , 真旺庆向他轻轻招了招手 , 一是叫他小点声说话 , 二是叫他 坐下来。
真方富气呼呼地用鼻子 "哼" 了一声 , 又坐回到椅子上 , 打算听父亲说话。
真旺庆见长子又坐了下来 , 轻轻叹了一 口气说: " 人呀 , 宁愿多一个不真心的朋
友 , 也不要多一个真心的敌人 。能宽容人家的宽容一点 。鲁迅说要痛打落水狗 , 我认 为要慎打落水狗 。哪怕你再痛恨它 , 现在这一伙人落水了 , 是往死里打 , 还是给他留 一条活路 , 得要慎之又慎。"
"您错了," 真方富见父亲又表现出了仁慈的心肠 , 抬手挡住了他的话头 , 仍然十 分激动地说 , "你这么仁慈待人 , 可人家是不是这样对待您呢? 刚刚过去的大风大浪您 应该比我更有切身体会 , 您住到了医院里 , 正做了手术 , 他们把您往死里整 , 巴不得 您快点死 。我认为鲁迅先生的话对 , 对有些落水狗就得痛打 , 你不打得他夹着尾巴逃 走 , 他就要反咬你一 口 , 到时候受伤的仍然是你 。仁义道德 , 我从小就听爷爷讲 , 现 在又听你讲 , 但是 , 仁义 、道德这个东西是立身立世之本 , 这个我懂 , 但是 , 仁义对 谁讲 , 道德又对谁讲 , 这个东西要有界 , 要分别清楚对哪些人要讲 , 对哪些人不能讲。 农夫与蛇的故事太说明问题了 , 你好心救他一命 , 他反咬你一 口 , 最终送掉了你的命 , 与这样同蛇一样的人也能讲仁义道德吗?" 真方富边说着又激动地站起身来 , 他对自己 的父亲太了解了 , 他仁慈 、宽厚 , 但是 , 恰恰是他的仁慈和宽厚被别人看成了软弱无 能 , 反而成了别人用强弩攻击的对象 。人 , 该强的时候得强如磐石 , 坚不可摧 , 该弱 的时候得合起双手来轻唤 "阿弥陀佛。" 这便是刚柔相济 , 如果不能刚柔并举 , 倒向任 何一面 , 对一个握有权力的人来说 , 都是悲哀 , 都会造成不良后果 , 甚至是不可想象 的后果。
听着长子的话 , 真旺庆轻轻点了点头 , 微微一笑 , 心内一喜。“儿子长成了!"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 " 是打造他的时候了。" 真旺庆肯定地在心里定了调 , 也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他又抬起手 , 叫儿子坐下来说话。
真方富见父亲又向自己招了招手 , 便又坐回到原位上来。
"明日我打算开个院长办公会 , 我以院长的名义通知你参加。我有一个想法。 你爷 爷年纪太大了 , 不能再让他扛大头了 , 他的位子我得顶下来 , 这个位子别人顶不了 , 不然要出医疗事故。叫你爷爷彻底休息可能办不到 , 只能叫他身体好的时候来上班 , 有一点毛病就叫他休息 , 他来不来上班 , 任何人也不会有话说。药坊的情况你回来这 么久了 , 也清楚 , 我一心一意坐班去了 , 行政事务这一摊就顾不了 , 我打算把这一摊交给你 , 全权委托你来处理。代行院长一职 , 包括财务管理 , 也就是说签字权。我这样做有一个目的 , 就是让你迅速走上人面来 , 迅速搞熟方方面面的关系, 到时机成熟 了 , 我再请辞院长职务 , 把大权顺利地交到你手上。我把你推出来 , 不是在推责任, 该我负责的, 我这个做父亲的绝对负责, 我是想迅速把你锻炼成熟, 为日后的民营化改革创造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