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一切烟消云散,琴扶着满身淤青的羽,斜靠在路边的栏杆上,举着手笑问道:“你今天来接我,就是为了给我送这个?”
羽看着我在琴的手指上,在昏黑的夜晚发出银色的光,也笑笑点了点头。
琴说:“好的,我收下了。”说完苦笑一声,无奈的摇摇了头,又道:“可是,我可能配不上这个指环了。”
羽有些疑惑,不安的看向琴,想问什么,可是正张嘴时,脸上的肌肉不由一痛,龇牙咧嘴下,却什么话都没问出来。
琴突然岔开话题“你知道,你刚才那个瓶子砸的人是谁吗?”
羽摇了摇头,终于挤出一句话来“我管他是谁,你戴上这个指环,今后你就是我的,谁要敢动你,我就和他拼命。”
琴扬起手来,抚摸着羽脸上留下的伤痕,喃喃的道:“我就知道,你对待自己许下的承诺,永远那么认真。”
说着又回忆道:“当初我在舞团的时候,他就对我很上心,也是因为他,我才从里面退出来,只想避开他,躲得远远的,没想到他后来还是找到我了,你也不用多问,你只需明白,他是我们这个层 面永远惹不起的那种人。”
说完便不在解释,只是轻轻的扶起羽,淡淡的说一声:“走吧,先回家。”
第二天下午,羽便被带走了,理由是故意伤害、扰乱公共秩序。
他出门的时候,琴笑着送他离开,说:“没事的,他们问你,你照实说就好,很快就会回来,我带着这个指环等你。”
她边说的时候,边摸着我,我感受到她的手指,一片冰凉。
待羽离开后,琴坐在窗台下的梳妆台前,看着镜子中自己毫无血色的脸颊,开始描眉梳妆。
我拥抱着她的手指,感受着她心境,看着台上的化妆品一点一点敷在她苍白的脸上,经过粉黛的帮衬,有那么一瞬间,仿佛觉得那个桃花一般的女子又回来的。
天色擦黑的时候,琴终于收拾完毕,我跟着她一起,去到了矗立在市中心的最高那个酒店的顶层。
开门的是昨夜那个被酒瓶砸破头的男人。
看不出他头上的伤痕如何,因为他戴了一块假发片遮住了伤口。
他看了看浓妆艳抹的琴,没有丝毫的意外,好像算准了她今天会来,只是咧开嘴大声的笑着,笑的那么狂妄,笑的那么肆无忌惮。
他笑得够了,便问道:“你可是想好了。”
琴点了点头,强挤出笑意,将男子往房间里推去“想好了,只要你不为难他,什么都听你的。”
“你就那么在乎他?”
琴没有回答,只是举起手指,将我亮出来,晃了晃。
“他送的,他说我带上这个,就是他的人,谁要动我,他就能和人拼命,呵呵!你看他对我多好,要不要你也送我一个?”
男子鄙夷的看了我一眼,可能在他的眼中,我不就是一个破戒指而已,也没什么稀罕!
“这个是誓言么?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不知天高地厚,都这么勇敢的么?”
说完从柜子的抽屉里拿出一大沓红红的票子,扔给琴。
“你要哪种款式,要几个都行,自己去挑吧!我先洗个澡!”说完转身去了。
琴又“呵呵”的干笑了几声,抚摸了我几遍后,便将我从手指上摘了下来。
她的手指还是那么冰凉,从她指尖滑落的那一刻,我感觉不到一丝温度,甚至生出一种感觉,可能我永远的失去她了。
然后她便将我和那沓红红的票子摆放在一起,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她将我小心的收进手包里,又将那沓红票子扔在一旁。
天亮时,窗外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风起时,便不时有飘洒的雨水散落在酒店外的玻璃窗上,一滴一滴,像极了情人间的眼泪。
琴走上阳台,任由雨水洒落在凌乱的长发上,窗台的合金围栏早已布满露水,用指尖轻轻一抹,划过一道水痕,像极了一道伤疤,看着那道由水珠串联的伤疤,她面上不由又黯淡下来。
琴知道羽今天会回来,想着他说“谁敢动你,我敢拼命”时认真的样子,不由会心一笑。
她回家后,便开始收拾东西,然后将我留在桌面显眼的位置,一同留下的,还有一封没署名的信笺。
我孤独的躺在桌子上,看着窗外阳光逐渐被云层遮盖,又听着琴提着一大包行李出门,大门嗑闭后传来的轻响,我的心也渐渐沉落到谷底。
她没有带走我,她说她已经配不上我了。
可是我知道,她其实配得上世间任何的饰品。
羽回来的时候,带了一束花,那是琴最喜欢的白色郁金香,可是那束花现在和我的处境一样,没有了属于自己的主人。
羽读着琴留下的信笺时,泣不成声,我能感觉到他心里的痛苦,这么久的感情岂能说断就断,也许他早料到有这么一天,但当这个时候真正来临的时候,却又是那么痛苦悲怜。
奋力坚持,几经维系,所谓携手白头已是空如梦幻。
我再次被羽扔进了他的黑色挎包,有种心有不甘的不舍,也有种期望落空的黯然!因为没了主人,和被遗弃有什么区别?
我的女主人,你去了哪里?
羽带着包里的我,寻遍了和琴走过的每一处地方,可是都没有找到她的身影。
嘉陵江畔的护提下,因为枯水而留下了一大片的鹅卵石滩,羽说,那是他们以前经常约会的地方,哪里有着她拉着风筝小跑的足迹,提上随意搭建的茶摊下,似乎还留有她的欢声笑语,可是今天,所以的过往都成了回忆。
羽紧紧地把我攥在手心,一种窒息的压抑随之而来,我能感觉到羽的无助,已经一个月了,还是没能找到琴,如今的羽逐渐沉沦,每日醒来看到那被泪水湿透的枕巾,便能理解他心里的难舍。
多少次在寂静的午夜,他都会突然醒来,然后便是泣不成声的呜咽!
或许一个男人,也只有在夜深人静时才敢放声大哭!
时间是治愈所有伤痛的良药,虽然过程异常痛苦,但羽最终还是挺了过来!
振作后的羽对我说,他从没有如此深爱一个人,我要找她,天涯海角,一直找下去。
他将我用链子串起来,挂在胸口前,他要带着我一起去寻找琴。
因为我是那个在琳琅满目的柜台里,被她一眼相中的指环。
便如琴一般,是羽在万万千千的人潮中,一眼相中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