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蔽月,群星尽掩,墓色寥寂。
想来是一个做出格事的良夜。
男偶挨着窗边,饶有兴致地看着流浪汉一路兴奋小跑,直直去往约会的地点——临在墓地上方的崖口。
风儿,不知何时起了,透过破旧的窗户呼呼地吹。要不是怕身子不禁风,男偶早打开了窗户,毕竟变了形的窗栓上早就不见了栓条的身影。
嘿,这出剧不错!男偶饶有兴致地看着。
远远的崖口上如约出现了一个少女,风儿肆意摇曳着她的裙摆,很朦胧也很撩人,也许正因为她的缘故,月和星才纷纷羞了起来吧!
崖口下,流浪汉的身影正在快步向上。
哎,想不到真有眼瞎的贵族小姐!男偶歪着脑袋不禁感慨,若那又美又贵的小姐深爱的是自己,该有多好啊!
两道身影崖口相会,流浪汉上前就要一个大大的拥抱,但被制止了。
切,你看你那猴样,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女人喜欢你的时候,压根不用你主动,哪哪都会是机会,且都是她刻意不小心留下的;但若她不喜欢你,即便你自己创造再多的机会,也都会被她不经意地封堵。这月黑风高的夜,谈谈理想不好嘛?真是的!男偶椅着窗框,幽幽地惋惜着。
在少女的指引下,那二人席地而坐。坐的是崖口,空空的双腿临到了墓地上空,晃悠着。起初,流浪汉是不敢的,但架不住少女热切的邀请。
二人相依,时而上指天,时而下指墓,看起来聊得还不错。
对嘛,对嘛,情调,这才是情调啊,不要急!
却不想,流浪汉的身子又开始倾向少女,显然被拒绝了,可流浪汉似有些按耐不住,很快用上了嘴。
呸,就不能出息点!高空作业,真是疯了。眼见少女的身子躺了下去,男偶不愿再看下去,他觉得这出剧完全乱了节奏,也没了看点。
但转眸间,却见少女一招兔子蹬鹰,直直将流浪汉的身子推出一道抛物线,完美地送进了墓地。
我的天!都说了高空作业有危险,这下好了,吻没索成,命没了。窗边,男偶一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偏偏少女平静得很,她起身掸了掸身上的尘土,这才向着流浪汉的坠落点看去,然后分明对着竖起一个大大的中指!
靠!这,这妞,有点猛啊,且是身心俱猛的那种!男偶悻悻着。
突然,少女面向阁楼的窗口处凝望而来,深邃且精准!仿若一眼看清了躲在窗后的男偶。惊得他一阵寒颤,大气不敢出,得亏木头的身体可以让他保持一动不动。
还好,少女只是看了一会,便离开了。
男偶长长舒了一口气,刚刚太过刺激,一股子久违的紧张感奔涌而来,像是脉动的复苏、灵魂的震颤,无尽的召唤起他。他完全确定有一个灵魂正在远去——有个人就要死了!
而没了灵魂的躯体,会有一个短暂的空位期,就像一间即将关闭大门的屋子,而关闭的过程中,便是他再度成为人的机会。千载难逢,机不可失!
男偶推开了窗口,毅然跳了下去,落点上恰巧有张旧床垫,简直完美!管不了那么多,那人的呼吸越来越弱,一旦没有把握住最后的瞬间,那么可能永远也没有机会了!
短短几分钟内,他用尽了作为人偶的最大努力。
终于,乘着那扇大门最后的缝隙,他冲了进去。
一阵朦胧与恍惚感,一阵阵肉体的疼痛,他睁开了眼睛。身体的不适应,以及为人后敏锐的感知让他不敢贸然行动,他总觉得崖口上似乎有人。难道是那少女没有离去?他决心先不动,装死,把她骗走再说。久违的疲惫感,让他不小心睡着了。
天色渐亮,黎明前的鎏恒色,简直太美了!
重获新生!男人大口喘着新鲜空气。
时隔近两年,他终于再度为人,尽管是流浪汉的身体,但至少是一个真正的人,一个可以追寻世间美好的人!这时,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他幸福地笑了。
“喽”
一个三明治送到了面前,那是一双白玉的手,手的主人有着金色长发、蓝色眸子、穿水蓝色连衣裙,此刻正一手捂嘴,“咯咯咯”“咯咯咯”颤动着身子笑盈盈地盯着男人。
是她!
强烈的紧张感在瞬间被男人完美地掩了下来!
他面色从容地接过三明治,用着流浪汉的口吻和语气:“真是的,不就亲一口嘛,害得老子差点丢了命。”
你别说,他学得有模有样,毕竟和对方待的时间也不短。说着,他便起身打算离开。
青春正茂的少女原地微微笑着,脸上的神情分明是娇又是怨,是气又无奈,可偏偏就是不恼,她望着背影幽幽道:
“你呀,学坏了呢,七年前我们刚认识那会,你可没这么多心眼呢!”
男人的身子惊愣住,不争气的手还是抖掉了三明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