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的世界,贫瘠、荒芜,漫漫黄尘难寻可以休憩的镇子。
正如向西而行的他,一无所有且空虚,更看不清未来的路。
唯有沉重背包拖行的痕迹,那是他走过的路。
无力,无力,无力着!
望着前方,何去何从?连最热情开朗的粉裙都已经放弃了他,没了精神的归宿,手中的包变得这么的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沉,男人像是真的再也负不动了。
为什么他一定要拖着这个包呢,为什么呢?此刻,男人突然想到,他的人生想必也是这番处境!
也许,该放手了。
是的,他终于松开了手,松开了陪伴他多年的沉重背包,松开了压抑他多年的精神枷锁。这下子,身子不禁轻松了起来,心情也明朗了许多;至少他还可以自由地活下去!
或许是发现了男人的行为;亦或是感应到他的心思。
路边那个被遗弃的背包从内打开了,那个水蓝色连衣裙的人偶跳了出来,深邃的眸子很是愤怒,愤怒着那男人终要将她抛弃!它快速地跑去,站到了男人的前方,怒视着。
男人没有搭理,继续前行。
人偶并不气垒,快步跟随。它同时挥舞着手足,“咔咔咔”地讥笑着,侮辱着,咒骂着;讥笑他曾经的贫穷,侮辱他易碎的心,咒骂他永不得幸福。
终于,男人忍无可忍!
他拿起一块石头,高高举起,愤怒地吼着:
“滚!滚啊,你再这样,信不信我将你砸碎,就当没遇过你!”
人偶当下停了嘲讽的举止,异样安静,眸中的惊怒油然而生,它不惧不怕,不退反进,伸出脑袋并指了指,仿佛说:“往这砸!有本事,你砸!这样,我就是你杀的!”
男人的身子在颤,手在抖——他退缩了。
石头无奈地飞向远方,男人陡然哭泣起来:
“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你。我是救了你,是你说你不想死,想要永远陪着我的。可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了救你,我已经废了一只手,我能做的也只有将你的灵魂放入人偶,其它的我做不到啊!”
“可你从那以后就变了,除了敏感、猜忌、歇斯底里,我再也得不到一点鼓励、安慰,也再没感受过温暖,哪怕是用你那副没有体温的身体抱一抱我也行……可,有吗?从那以后,你有再拥抱过我吗!”
“我好悔,真的好悔,悔当初经不住你的哀求。我有时真的好想杀了你,就当我那时没救过你。可,可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啊——!”
男人的呜咽汹涌起来,数年的积压一股脑宣泄了出来,撕心裂肺。
认真的时候,哭泣也是一门体力活!
不尽的泪水仿佛抽干了他所有的气力,直到无法保持站立,他索性蹲到一棵几近枯死的大树底下。
冷冷粗粗的树干,仿若诉说起它曾经的高大繁茂、郁郁葱葱,就像男人和女人曾经的爱情一样,生机勃勃;但如今,它们都失了曾经。
人偶呆呆地愣住了,像是被触动了什么,眸里闪着落寞。
男人说的是事实,那些人偶已经快忘掉的事实。她曾许诺要陪着他,看着他找到真正幸福的归宿,可不知何时起,恐慌、无助、妒忌、恨,让她的灵魂饱受煎熬,无法去爱与被爱的躯体让她自卑到极致,她便想让他一起经受那些她独自忍受的苦楚,也只有这样,她的心才会得到短暂的满足。
错误的方式,或许终究走不到正确的大路。
它好像有点懂了!
只见那人偶,一步、一步,走上前,试图抱住他仍爱的男人,用它那小小的臂膀。
男人推开了;
它又去抱;
推开;
再抱;
推;
抱;
……
一直这般,重来复去,直到天色暗了下来,不经意阵闪划过,天也跟着哭了起来。终于,她挨上了男人的胸口,因为对方已经没了拒绝的气力。
一时间,电闪雷鸣,风雨交加。
一道电闪划过,漆黑的世界亮了起来,男人的泪水依旧没有干涸,他用尽最后的气力,举头仰天:“上帝啊,做人好累,我太累了!我好想做个可以什么都不想、听人摆布的人偶。”
轰隆隆的雷声紧随而来,像是给予了答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