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岚昨天洗了个澡,没有再把头发束起来,乌黑的长发披散下来,一直垂到腰间。她与老猎人擦肩而过的瞬间,长发被风吹了起来,露出白皙的脖颈。太阳照在冰岚胸前的十字形吊坠上,发出银白色的光。
老猎人一瞥眼,看见了冰岚胸口那个亮闪闪的东西,心中一震。老猎人心里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他注视着冰岚的背影,用手撕下一只鸡腿,放在嘴里啃了起来。
冰岚走进她那间卧室,倒在床上,很快便睡了过去。老猎人啃完烤鸡,站在洞口偷看冰岚睡觉:冰岚斜躺在床上,衣带松松垮垮地搭在一起,两只鞋被她甩在地上,离得很远。她一头长发一半垂在地面,另一半被她盖在身上,毫无半点形象可言。
冰岚胸口那个吊坠斜斜的挂在她脖子上,从她的左肩垂了下来,反射出淡淡的银光。“十字勋章?”老猎人盯着那个吊坠,瞳孔骤然收紧:“难道,她真是我要找的人?”
两年之前。他受森林之王的委托,寻找一个人。森林之王丢给了他一个卷轴,上面画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眉眼间笔触模糊,看不出真实的模样。他出发之前,森林之王在他左肩上比画了一个十字,告诉他,他要找的人肩上有这么个十字印记。
老猎人一眼便认出了十字勋章——相传万年以前,猎神和初代森林之王缔结了盟约,联手驱逐了黑暗力量。从那时起,象征着勇气和力量的十字勋章代代相传。拥有超凡勇气的森林猎人会被赐予“十字印记”,左肩的纹身是荣耀与力量的象征。他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十几岁的女孩会拥有“十字印记”,而亲眼看见十字勋章,更是令他十分诧异。
十五年前,他们的领袖,被森林之王赐予十字印记的“蒙面猎手”忽然失踪,猎人们去向森林之王讨说法,却遭到了巫师们阻拦,十年前“那件事情”发生之后,世上只剩下他一个森林猎人,这些年他一直在各处寻找蒙面猎手,却始终没有收获。
两年前,森林之王忽然召唤他,让他去寻找一个“身份不明”的人,他听说和十字印记有关,便一口答应,来到森林外围,希望能找到蒙面猎手的线索,没想到却遇上了冰岚,更没想到的是,她有可能是“那件事情”的幸存者!
他观察了冰岚两年,除了发现她是森林里唯一的一个人之外,毫无所获,今天偶然看见了十字勋章,才确定她就是森林之王说的“那个人”。
老猎人走出山洞,靠在那棵歪脖子的苹果树上,闭上眼睛开始打盹,不久便睡了过去。
冰岚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森林的夜晚微微有些凉,她睁开眼睛,发现身上盖着半副鹿皮。“咦?”冰岚揉揉眼睛,想到可能是老猎人给她拿来的。她穿好鞋,披着那半副鹿皮跑了出来,“猎人去哪了?”
老猎人背靠在歪脖子树上正在打盹,他面前又生起了一堆火,火堆上放着个缺了半边的瓦罐,里面煮着半罐略微浑浊的液体。
听见动静,老猎人半睁开眼,看见了披着鹿皮的冰岚,他伸手从火上端起瓦罐,向冰岚的方向递过去:“把这个喝了。”
“烫!”冰岚伸手去接,刚刚接触到瓦罐边缘,又闪电般的缩了回去。疼痛的双手无出安放,下意识的捏住耳垂,身上那张鹿皮披的不甚紧实,一下子滑到了地上。
老猎人微微摇头,不动声色的将瓦罐放在冰岚面前的地面上。地上铺着薄薄的一层细土,瓦罐放在上面十分安稳。
半晌,手上的痛感消失,冰岚弯腰捡起鹿皮,重新披在身上,坐了下来。
“这是什么?”冰岚抬眼向瓦罐里瞧了一眼,里面煮了半截树枝,还有一小块灰黑色的东西,水刚从火上拿下来,还咕噜咕噜响个不停。
“这是附子,给你祛祛寒气。”老猎人看了她一眼,“森林夜晚湿寒,这可是个好东西。”
冰岚蜷缩在鹿皮里,偷眼看着老猎人,心中竟升起一种莫名的感动:这个偶然间遇见的人,脾气古怪,嘴又极坏,却是心细如针。几日来对她颇有照顾,虽说是受她“强迫”,但仔细想来,又有一些无法表达的关键在其中。冰岚甚至觉得,他的出现,或许有什么更深的意味,但她天生愚笨,想不通透,只得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