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取义成仁
书名:碧海黄沙传 作者:依珑 本章字数:3255字 发布时间:2023-02-15

夜幕降临,大海逐渐陷入黑暗。穆纯均登上黑山岛,一路避开巡逻的人,潜入了倭寇的营寨。营寨戒备森严,各个地方都亮着火把,直到子夜时分,巡逻的人才少了些。穆纯均躲在屋顶,看到野原正雄和他的婢女美绪一前一后走进了屋子。门口守着十几个倭寇,想要硬闯是不可能的。穆纯均悄悄来到野原正雄的屋顶,听见里面传来细碎的说话声:“今天在海上吹了风,双足冰冷难耐。美绪,你去给我端一盆热水来。”

接着,屋里传来女子恭恭敬敬的声音:“我这就去。”

穆纯均看向门口,很快便看见美绪端着一个木盆走了出去。她赶紧跃到地面,悄悄跟在美绪身后,来到了庖屋。庖屋冷冷清清,空无一人。美绪放下木盆,点燃桌上的蜡烛。她拿起盆来,正要去倒水,却撞到了穆纯均。美绪吓得面色煞白,张开嘴来想要呼救,穆纯均却抢先捂住了她的嘴,继而将她打晕在地。接下来,穆纯均关了门,快速地把美绪和自己的衣服互换过来,并将头发盘成了美绪的样子。随后,她端着一盆水走出庖屋,往野原正雄的住处走去。为了防止被人认出,穆纯均始终低着头。她来到野原正雄的屋外,心里开始紧张起来。今日刺杀野原正雄,她早已下定赴死的决心。如今自己的生死已不重要,她只求能够杀死野原正雄,为夫君报仇。穆纯均走进屋子,所幸门外那几个倭寇没有注意到她的脸。她继续往前走,隐约看到野原正雄正坐在屏风后面的叠敷上。这时,野原正雄问道:“美绪,是你吗?”穆纯均警惕地看着野原正雄,没有回答。她心里很清楚,倘若自己开口说话,身份便瞒不住了。

野原正雄看着屏风外面的身影,心里不禁产生了疑惑。平日里唯唯诺诺的美绪,今天竟然这么无礼。他皱了皱眉,沉声说道:“把水放在外面,你可以出去了。”说完,他低下头来,疲倦地揉着太阳穴。

穆纯均克制着心里的紧张,将盆轻轻地放在地上,继而掀起裙裾,取出提前绑在腿上的剑。她直起身子,缓缓向前走去,绕到了屏风后方。野原正雄突然抬起头来,盯着她的脸,怒道:“你果然不是美绪。”

穆纯均双目一沉,迅速拔出剑来,向前刺去。野原正雄从身后拿出一把东洋刀,挡住了她的剑。他怒视着穆纯均,说道:“我已经给你机会,让你出去了,没想到你执迷不悟,非要来送死。”

“你这老狐狸,竟然早有准备。”穆纯均一边说一边出招。野原正雄猛地翻身而起,和穆纯均打了起来。外面的倭寇听见刀剑碰撞的声音,赶紧进来护主。野原正雄闪到一边,让属下来对付穆纯均。他一边观战一边对穆纯均说:“你换上了美绪的衣服,却忽略了鞋子。她的木屐有响声,而你走路一声不响。你想刺杀我,还嫩了点。”

穆纯均瞪了他一眼,继而奋力将剑扫了一圈。那几个倭寇受了伤,纷纷落地打滚。穆纯均趁机跃到野原正雄面前,向他发起攻击。野原正雄迅速挥刀应对,并劝道:“你若是束手就擒,我可以饶你不死。”

穆纯均并未回答,只是不停地出招攻击他。野原正雄手中的刀被穆纯均击落在地,他顿时慌了神,连忙低头从穆纯均的剑下绕过,逃到了门边。穆纯均抓住时机,举剑向他刺去,不料一枚飞镖忽然从门外飞入,击落了她的剑。穆纯均赶紧踢起剑,想要再次去刺杀野原正雄,却被突然赶来的倭寇围住了。野原正雄则早已逃到了人群之外,站在了野原优子身边。

“抓住她!”野原优子一声令下,众倭寇纷纷上来围攻穆纯均。这时,殷无蕙也赶来了。她拔出剑来,正要上去打斗,然而当她看清对手是穆纯均时,她又将剑收回了鞘中。她笑了笑,对野原优子说:“优子小姐,这是仁义山庄的穆纯均,她的武功一般,看来不用你我亲自动手了。”

“仁义山庄的?”野原优子沉吟道,“前几天,五庄联盟铩羽而归,仁义山庄死伤惨重,她这是报仇来了。”

“没错。她的夫君袁子逸前几天被我们的部下杀死了。”殷无蕙说。

野原优子不屑地看着穆纯均,说道:“以她这低微的武功,竟敢独闯黑山岛,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殷无蕙看着正在打斗的穆纯均,说道:“小姐有所不知,穆纯均是个刚烈女子,天不怕地不怕,是江湖上小有名气的侠女。”

“如此说来,他们夫妇俩倒真是般配。”野原优子冷笑一声,摆了摆手。“今天,就让他们去九泉之下团聚吧。”

穆纯均的武功虽然一般,但对付那些倭寇,仍是绰绰有余。眼看着越来越多的部下受了伤,野原优子眉头一皱,连忙派出身边的武夫和千代去支援。二人加入打斗,每一招都直击穆纯均的要害,毫不手软。穆纯均寡不敌众,抵挡了几招便无力还击了。她的右臂被武夫砍了一刀,顿时鲜血直流,手中的佩剑也掉落在地。千代趁机将她的手向后扳去,并在她的左膝弯用力踢了一脚。穆纯均彻底败下阵来,被逼得跪倒在地。千代把她的双手束缚在背后,问野原优子:“小姐,怎么处置?”

“她差点伤到了我的父亲,你说怎么处置?”野原优子怒道。她俯视着穆纯均,又道:“你竟敢单枪匹马地来黑山岛,真是有胆识。不过,你这胆识用错了地方。”

穆纯均抬头看着野原优子,斥道:“你们这些倭寇,作恶多端,残害百姓。不管你此刻多么威风,有朝一日定会不得好死。”

野原优子道:“你若是跪地求饶,说些好话,也许我还能饶你不死。只可惜,你的话太多了。”

穆纯均看着野原优子,目光坚定如铁。她冷笑一声,说道:“我今天来到黑山岛,就没想活着回去。”

“既然她一心求死,那就如她所愿。”野原优子冷冷说道。

“属下明白!”千代点点头,朝武夫使了个眼色。武夫提起刀来,正要砍向穆纯均的脖颈,谁知她突然挣脱束缚,并夺过他的刀,冲向野原正雄。武夫和千代顿时傻了眼,都愣在原地,忘了去救人。野原正雄向一旁避开,穆纯均的刀只划伤了他的肩膀,并未造成致命伤害。穆纯均继续出招攻向野原正雄,殷无蕙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推开,并将手中的剑向穆纯均掷去。殷无蕙的剑刺穿了穆纯均的胸口,她当即口涌鲜血,摔倒在地。穆纯均盯着野原正雄,眼里充满仇恨,可是她再也没有力气去报仇了。

野原优子来到穆纯均面前,斥道:“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说着,她用力踩住穆纯均的手掌,以发泄心里的愤怒。穆纯均忍着剧痛,抬头看着野原优子,说道:“你施加在我身上的痛,来日,定会有人加倍地还给你……”

“你还嘴硬!”野原优子加重了脚上的力度,眼神凶如恶煞。

“邪不胜正,你猖狂不了多久……”穆纯均的声音越来越低,眼前的一切也渐渐模糊了。恍惚中,她似乎看到了袁子逸在战场中与倭寇厮杀的场景。他的衣裳被鲜血染红,脸上伤痕累累,在昏暗的战场中,只有他的眸子是有亮光的。越来越多的刀落在袁子逸身上,渐渐地,他再也没有力量抵抗,最终无力地跪倒在地。穆纯均的眼睛湿润了,她想伸手去触碰夫君,然而无论怎么挣扎,也无法将手从野原优子的脚底下抽出。

“夫君,夫君……”穆纯均的声音已经嘶哑。渐渐地,袁子逸的脸越来越模糊,她心里最后的一丝亮光也熄灭了。穆纯均的眼神黯淡下来,最终合上了眼睛。

野原优子见穆纯均死了,这才收回了脚。她来到野原正雄身边,问道:“父亲,你没事吧?”

“小伤而已,没事。”野原正雄捂着正在流血的伤口,咬了咬牙。他瞥了穆纯均一眼,叹道:“果真是个刚烈女子。”

“她再刚烈,也没有我们的刀刚烈。”野原优子说道。

这时,一个倭寇从外面跑了过来,对野原正雄说道:“禀告大人,有人来偷袭,杀死了巡逻的队伍。”

野原正雄死里逃生,本就心情不佳,现在又听到不好的消息,心里更是怒不可遏。伤口还在传来疼痛,他眉头一皱,斥道:“我不管那是些什么人,你们若是连这点事情都解决不了,也可以去死了。”说完,野原正雄径直走进屋子。野原优子赶紧派人去给父亲包扎伤口,接着向那个报信的人询问情况。

“小姐……是……是绝剑山庄的庄主穆昶。”那人被野原正雄呵斥了几句,吓得声音都颤抖了。

“穆昶?”殷无蕙惊道,“那正是穆纯均的父亲啊。”

野原优子目光一紧,喃喃道:“我就说呢,这穆纯均怎么敢独自来送死,原来他们父女早就串通好了。”

“穆昶带了多少人来?”殷无蕙问。

“四五十个。”那人回道。

野原优子露出自负的笑,对众人说:“五庄联盟我都不怕,区区一个绝剑山庄,我又怎么会放在眼里呢?更何况,只来了几十个人。”

殷无蕙忽然想到了什么,忙道:“既然他是穆纯均的父亲,想必是救女心切。我们倒是可以利用穆纯均,将穆昶的人一网打尽。”

野原优子点了点头,称赞说:“还是你想的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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