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几部座机都是连着一根线的 , 因此 , 方富房里的座机一动 , 这边的座机便会传出轻轻的声响 。长子已经二十五岁了 , 是该 到结婚的年龄了 。因为长子方富已经告诉她和他的父亲真旺庆他与常初分了手 , 常初 也考上了医学院的硕士研究生 , 他们担心过长子的年龄拖大了 , 以后不好找朋友 , 对 这个家来说 , 已经八十五岁高龄的爷爷 、奶奶更是迫切地盼望四世同堂 。现在她从儿 子的电话中得知长子在恋爱了 , 尽管这个女孩子她没有见过 , 一种无以言表的甜蜜感 都不时在她的心头流淌 , 她打算尽一个母亲的责任 , 从儿子不间断的电话中 , 她看得 出儿子正在热恋 , 因此 , 方万珍打算迅速促成长子的婚事 , 让长子早一 日走进婚姻殿 堂 , 让这个家族的第六代传承人早一 日来到这个人世 , 让两位老人家尽快圆了四世同 堂的梦 , 让这个久久在风雨中飘摇的家重启新气象。
天亮了 , 真旺庆按时起了床 , 吃过早饭后 , 他吩咐长子方富租车去把爷爷接回来 , 叫夫人方万珍与弟媳金枝一起操持一家人的小年饭 , 然后昂首阔步 , 精神抖擞地下了 楼 , 向住院部走去 。寒风轻轻地将他的衣摆扬起来 , 摆动着 , 真旺庆没有感觉到冷 , 一丝凉意使他突然发现今年的冬天没有下大雪 。 " 又一个冬天过去了 , 日子真快呀!" 他轻轻自言自语了一句 , 看着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大院 , 双眼仿佛明亮了许多。
到了十一点来钟 , 真方富租车将爷爷和二叔接了回来 。当他扶着爷爷上楼的时候 , 突然觉得爷爷的腿脚很有劲 , 步子也十分有力 。 " 老革命还没老。" 他又与爷爷开了一 句玩笑 , 真常恩高兴地笑着说: "人不老就好了 。可是我这些老的都不老 , 把后人的位 子都占了 , 叫后人去做什么? 吃什么? 老了 , 老了好 , 老子就给儿孙腾出空地方了。"
听见爷孙俩的声音 , 坐在房内的方老太太连忙高兴地迎出门来 , 伸出双手 , 拉着 刚刚上楼来的真常恩的手 , 笑着说: " 好了 , 好了 , 又听见你打雷一样的声音了 。快 , 快回家里来 , 两个媳妇在弄小年饭等你。" 方老太太一边说着 , 一边将丈夫往家里拉。
"好 , 好!" 真常恩高兴地附和着 , 跟着夫人走进了家门 。 " 洛阳虽好 , 不如家呀! 金窝银窝还是不如自己的狗窝 。还是狗窝好。"
见老父亲回了 , 正在炒菜的方万珍和胡金枝高兴地过来问了老人家好 。真常恩一 连笑着说了几个 "好" 字 , 高兴地叫她们赶快弄饭 , 说早就想回来吃家里的饭菜了。
方万珍和胡金枝手脚麻利地做好了饭菜 , 下班的铃声一 响 , 她们便摆开了两张大桌 , 一桌在父母亲房内 , 一桌在方万珍房内 , 这是老规矩 , 父母亲房内的一桌是大人坐的 , 方万珍房内的一桌是孙辈们坐的 , 这是大人们给他们一个宽松的环境 , 他们可以心情地不讲规矩地吃 , 不讲规矩地闹 , 吃饱了 , 喝足就行。
开席后 , 真常恩仍然按照老规矩举起酒杯与夫人一起祝儿孙们百事顺利 , 儿孙们 也祝爷爷 、奶奶身体健康 , 龟龄鹤寿。
作为长孙 , 真方富第一个端着酒杯过来敬酒 , 先敬了爷爷奶奶后 , 又敬了二叔、 二婶 , 再敬了自己的父母亲 。胡金枝快言快语地笑着说: " 听你娘说你在谈朋友 , 快把 她请来过年 , 让我们看看。" 她的话一 出 口 , 立即得到了大家的响应 。方老太太连忙 说 : "对 , 还有几天时间 , 你去做工作 , 叫她到这里来过年 。噢 , 清货我患 , 你赶快告 诉我们那娃子叫么名字 , 让我们见面了好叫。" 真方富见奶奶在催 , 笑着红了红脸说: "她叫黄桦 , 是我大学的同学 , 是武汉人 。我昨夜已经跟她说过了 , 叫她来过年 , 她同 意了。" 方老太太听说未来的长孙媳妇同意来过年了 , 连忙高兴地说: " 么时候来 , 你 得把日子搞准 , 你不能把她带着撞进门来 , 让我们没得准备 , 人家瞧不起。" 方富见奶 奶一副喜出望外地劲头 , 笑了笑说: "可能腊月二十六来。" "噢 。我的天 , 你看你这个 苕患 , 我不问你不说 , 要是人家真的二十六来了 , 一家人措手不及 , 还不让人家笑落 牙齿呀。" 方老太太一脸既惊又喜的相 , 对长子 、长媳说: " 你们听到了没有? 二十六 新媳妇上门 , 得赶快做准备了。" 真旺庆和方万珍也被长子方富突然说出来的话弄得惊 喜不已 , 连连说着: " 早就准备好了 , 早就准备好。" 真常恩更是高兴得孩子般地笑着 说 : "快 , 快去买炮 , 买大炮 , 大红雷炮 , 要最响的 , 还要买大花炮 , 大礼花。"
因为有了一个意外的喜讯 , 这一家人的小年饭吃得有滋有味 , 散席后 , 大人们还 坐在一起就方富领女朋友黄桦来过年的事做了仔细的商量 。到下午上班的铃声又响了 , 才先后散去。
因为真方富的未婚妻要来过年 , 这给刚刚恢复生机的真家又带来了一项喜庆的内容 , 这个消息迅速传到了真方富的三个姑母 、姑父家里 , 真家这个大家族顿时热闹了 起来 , 几个姑母相继上门来向真方富问明了黄桦到来的准确时间 , 说要去做些准备工 作 。这个消息也很快在荣恩堂药坊传开了 , 与真家多多少少有一点亲戚关系和受惠于 真家的人们都奔走相告 。整个荣恩堂大院热闹了起来 , 大家见到了又有了笑容的真旺 庆和方万珍提前向他们祝贺 , 乐得他们的脸上像盛开了的花 , 忙不迭地向大家表示谢 意 。
这个消息也很快传到了杨长利和金昌松的耳朵里 。金昌松因为没有指望再当院长了。成日在混日子 , 到处打牌混酒喝 , 真家长孙媳要进门的事 , 他没想到对自己有什 么利弊 , 因此 , 也根本不闻不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