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佟欣欣和杨帆都不懂如何护理剖腹产产妇,也因为吴智慧身体太过不好、不能照顾佟欣欣,便在剖腹产前商量后决定请医院里的月嫂照顾几天。
请月嫂的费用有些小贵,但他们两个觉得很值——健康比钱更重要。尤其是产妇月子期间杯照顾和身体恢复情况会直接影响一辈子,所以不能马虎。
剖腹产手术结束后,佟欣欣住进了当时医院待遇最好的二人间的病房。
佟欣欣刚被推进那间病房时,颇有些天昏地暗、天旋地转的感觉。她的头脑中不仅没有东西南北的方位感,还觉得一切都是力不从心的,就想睡觉。佟欣欣侧躺在床上,偶尔看着病房窗户外的天空和大树,感觉和以前似乎也不一样了。
和佟欣欣一个病房的是一个年过四十的二胎剖腹产妈妈。佟欣欣看着她上下病床自如、还在房间里来来回回走路,觉得很羡慕。当佟欣欣看见那个产妇根本不需要休息、而是不停地和家人聊天,真的不敢相信她是真经历了昨天的剖腹产。
见佟欣欣如此虚弱,婆婆吴智慧非但没有提供安慰,反而一脸不解地说道:“人家二胎剖腹产似乎没有感觉,你怎么就这样疼呢?”
佟欣欣的心在那一刻感觉更加疼起来,有一种“寒冷”慢慢渗入了心田。
其实,佟欣欣除了对剖腹产过程心有余悸,还害怕随后而来的开奶和喂奶啊,那种痛,也许只比剖腹产轻一点吧……
当天晚上,吴智慧回家睡觉,杨帆陪佟欣欣在病房过夜。与佟欣欣一帘之隔的隔壁床产妇和丈夫呼呼入睡、呼噜声地动山摇、此起彼伏。
佟欣欣想睡觉却根本睡不着。她头脑虚弱得很,里面好似在进行各种激烈的斗争,让她有种即将爆炸的错觉。
佟欣欣快疯了,但她又不忍心叫醒劳碌了一天的杨帆,只能自己慢慢忍着,试图让自己快点进入入睡状态。可是,好难,好难。头疼欲裂的她已经分不清自己是在梦境中还是在清醒状态……
月嫂很负责,白天不是帮佟欣欣开奶,就是帮忙照顾妞妞。晚上佟欣欣睡觉前,月嫂帮她擦拭身体。
佟欣欣住到病房的第二天,婆婆一脸平淡地从家里来到了佟欣欣的病房。
也许因为儿子杨帆请了月嫂,也许是自己儿子太能干,吴智慧在医院里依旧发挥了她在家的特长——“只说话不做事”。
佟欣欣眯着眼睛却睡不着,看着婆婆吴智慧稳如泰山地坐在凳子上和隔壁床的家属聊天。两个老人从未见过面的老师简直相见恨晚,聊天的话题更是包罗万象。
而这样火热聊天导致的直接结果就是——正在吊水的佟欣欣出现了药水吊光、血液回流的现象。
好在及时赶过来的护士发现了,她在换药瓶之余很凶地责怪了佟欣欣的婆婆:“你这个家属怎么做的,只知道聊天说话,产妇的药水都没有了,你也不知道看着吗?”
被护士责骂后,吴智慧那张平静的脸似乎不再平静了,开始把注意力放在刚出生的孙女——妞妞身上。为了表现她年轻时做个赤脚医生的专业性,吴智慧不停地唠叨:“妞妞太能吃”、“妞妞大便太多了”。
听到妈妈如此说话,沉浸在女儿出生喜悦中的杨帆便有些不高兴地对她说:“妈,你瞎说什么啊?医生检查下来我们妞妞很健康。”
吴智慧听了便拉下了脸;“杨帆,你这是什么话?我也是为孩子好。”
于是,吴智慧便开始执着地用自己什么都知道的语气多次问医生:“医生啊,我们的小宝宝怎么一直都在吃奶啊?她是不是吃太多了?”
医生被她问得很不耐烦,就用专业的语气肯定地说:“小婴儿的胃排空很快,这很正常啊!”
随后,一肚子不服气的吴智慧又用自己什么都知道的语气问医生:“医生啊,我家的小宝宝怎么一直在大便啊?似乎不正常吧?我大女儿的儿子那时候不是这样的。”
医生看着眼前这个自以为是的老太婆皱了皱眉,依旧专业地回答:“很正常啊,婴儿在排胎便,不用担心……”
当医生刚才用厌恶的语气怼吴智慧时,佟欣欣的心中真是莫名的畅快。
吴智慧依旧不服医生的话,继续和隔壁床的婆婆聊她的大女儿杨柳以及杨柳的儿子小时候怎么怎么好、怎么怎么好带。
听着婆婆一次一次的唠叨,尤其是说她的外甥多么好,佟欣欣的心不免是一阵一阵的烦躁和厌恶。偏偏此时她又什么话不能说、什么事情也做不了。
当月嫂又拿着吸奶器为佟欣欣开奶时,佟欣欣真的想逃走、逃得远远的。可惜,她连下床都很困难,每次上厕所都是杨帆全程陪同,她怎么能逃呢?
佟欣欣经过月嫂几次开奶后,小家伙就被放在身边吃奶。看着使出全身力气吸奶的小小婴儿,佟欣欣不禁感叹人类的求生欲是多么神奇。看着她闭着红肿的眼睛在用力地吮吸着,佟欣欣强忍着刺痛,抚摸她红通通的小脸蛋。
在之前的十个月时间里,佟欣欣一直在想象着小家伙会长什么样子,如今终于看到了!之前的那么多日子里,佟欣欣都默默地和她在对话,甚至还在肚子表面抓住过她凸起来的小手,如今终于能摸到她柔软的小手了!
佟欣欣和杨帆的同事们、朋友们陆续来病房看。大家都夸“妞妞”漂亮,长大后定是大美女。佟欣欣的婆婆则似乎仅仅是笑笑而已,似乎从没有从她口中说过一句“妞妞”的好处。
医生一直说剖腹产的产妇要多翻身,佟欣欣便忍着腹部刀口的剧痛以及药水导致的宫缩之痛,自己左右翻动着。最让她害怕的便是查房的护士过来,趁佟欣欣不备就对着她肚子一阵蹂躏、还野蛮地拆开胶布查看伤口愈合情况。那时候的佟欣欣,感觉自己就是一只任人宰割的羊……
第三天,佟欣欣的镇痛泵拆掉了,她的痛感更强了,整个人仿佛再次经历了一次满清酷刑。回想这一路的怀孕历程,佟欣欣发现真是孕期的美好与痛苦生死相依。但是看着身边健康的“妞妞”,她觉得一切真的很值。
佟欣欣的婆婆吴智慧从来没有问过儿媳妇的身体和感受,只是不停地关注别人家的事情,再在佟欣欣面前说着谁家的剖腹产妈妈多么厉害,第二天就能轻松自如地爬楼梯;谁家新出生的孩子多漂亮;谁家生了男孩、男孩多么好看……
佟欣欣的老公杨帆一如既往地好学,跟着月嫂很快学会了冲调奶粉、更换尿布以及哄抱宝宝。
直到出院,佟欣欣都没搞清楚她住的病房所在医院的具体位置。其实,生产前自己经常在这附近逛街啊!可此时的她为何感觉一切够那么陌生?
在往医院门口走的路上,佟欣欣全身没有一点力气,明明是一百米的路程,她却好似“走”了半小时。其实,用“挪”似乎更合适。
在回家的车上,佟欣欣透过车窗看着窗外的景色,感觉似乎房子和花草树木的颜色不一样了。佟欣欣知道周围的一切其实几乎都没有改变,毕竟,仅仅过了五天而已!
卸货成功、母女健康的佟欣欣应该很高兴的,可是她为何高兴不起来?
当天晚上,深感疲惫困顿的佟欣欣睡觉总算踏实了一点,但妞妞却睡得不踏实了。杨帆便起床抱着妞妞在房间里走走。佟欣欣知道杨帆也很困,但是他一直在撑着。
但是,佟欣欣不时地要起来喂妞妞吃奶,沉重的眼皮子真的不听她指挥啊!佟欣欣只能自己鼓励自己:别的新手妈妈都可以做到,你一样也可以。不可以偷懒!